主刀医生问过帮忙抬床板的看护战士,得知其中一位正是这间病房的照看人员,向其交代了这位伤员术后的静养安排。
医院最近刚补充过给养,这位失去了一部分右股右臀的战士幸运地得到了半麻醉手术机会。凡事皆有代价,安静快速地被做完肌腱修补术、血管修补术和神经修补术的战士,今天下午到傍晚会感受到剧烈的阵痛。
为了防止伤员乱动影响治疗效果以及咬断舌头等可能发生的情况,主刀医生建议看护战士跟着去领取一些手脚约束带和身体固定束缚带。
王承柱在一旁听着,恍惚间竟以为自己来到了精神卫生康复中心。
陪着伤员从送诊收治到术后抬到病房,通讯员跟着主刀医生走出病房。在看护战士去器械室的途中,向主刀医生提出辞行,跟看护战士也唠叨几句。
王承柱站在通讯员右后方,低声附和着一些诸如多谢救治、拜托照料、劳烦守夜之类的话语。
主刀医生看到王承柱棉夹袄里的蓝白条病号服,询问后才知道这是位即将出院的伤员。医生提醒王承柱记得离开前,把这套病号服交到门诊护士站。医院的病号服跟床位一样紧张,切记切记。
在主刀医生走向门诊区器械室的方向时,通讯员引着王承柱跟进去换下穿了七八天、带着汗味和体温的蓝白条病号服。把换下来的衣物投放在污物篓里,走出护士站,在出村的下山路上向南走去。
早上带伤员来野战医院时,通讯员从旅部运输队借了一辆驴车驮送。右腿削肉战士被扶进诊疗室后,驴车停放在了刚进野战医院驻扎山村不远处的警卫排院子里。
王承柱回去的时候正好搭乘,有代步工具对一个八十年后的青年来讲,不输于半夜在县城骑乘共享电动车回宾馆。只是王承柱高估了1940年晋北交通线的平整程度,一路小颠簸不断,在三月的料峭春风里,吃了不少驴蹄和木轮扬起的尘土。
通讯员驾着驴车跑了一小时四十分钟,坐在通讯员右边、抓着车帮把手努力稳住身形的王承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座断崖上有两名全身蓝灰色军装哨兵。下一刻,听到驾车通讯员口中呼喝着“喔喔……吁吁……”毛驴的前进速度慢了下来,在尘土飞扬的砂石路右边小步慢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