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闻言,缓缓解释:“殿下,从江北发生水灾到现在,已有一段时日,这么长时间,足以抹去一个人心底的良知。”
“许多流民为了活下去,会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些人会越聚越多,最后形成一股难缠的势力。”
“他们不敢去碰守卫森严的地方以及城里的达官显贵,但却会把目光放在毫无抵抗的人群身上。”
“而背井离乡,携带重要东西出逃的流民,就是他们的目标,官道是大部分流民逃荒的必经之路,所以官道并不太平。”
“倘若我们选择走官道,必然不时就会经历一场麻烦,如此反反复复,我们的脚程并不比走小路快。”
白瑜继续补充:“要是对付这些落草为寇的人,我们还能毫不留情,但有一种情况,却会让我们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刘尧疑惑:“什么情况?”
白瑜望着手中的食物,语气沉重:“这些吃食,在我们手里只是难以下咽的干涩饼子,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但是对于饿了许久的人来说,只是这么一块饼,都能让距离很远的人闻着味道过来。”
“到时候分又不够分,不给他们很可能就会动手抢,都是些可怜之人,一旦发生冲突,必然难以解决。”
刘尧点头:“这些事本王也有所耳闻,本王的护卫当年也经历过灾荒,他说有一名富商往地上倒了一碗剩饭,结果引发了一次大规模的冲突,死伤无数。”
成碧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句嘴:“这些并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易子而食,烹煮老弱,那才叫地狱。”
“当年老相爷就是从快要烧开的大锅里,把奴婢给捞了出来,奴婢还小不大记事,但却忘不了那锅水的灼热。”
说话间,成碧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狰狞可怖的伤痕。
她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却分外惊恐,仿佛心有余悸:“再慢一点,奴婢就被煮熟了,遍布身上的伤痕,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刘尧早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的喉结滚了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明微见状,吩咐成碧:“饼太干了,去给殿下泡杯茶水。”
成碧也意识到自己僭越,有些忐忑地看了刘尧一眼。
见刘尧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放心地去泡茶:“是,小姐。”
成碧下去后,白明微看向刘尧:“殿下,臣没有阻止婢子,是因为她所言非虚。”
“在天灾面前,她说的再可怕,也只是冰山一角,无数悲剧的其中之一。”
“这些事殿下听一听也好,心底有个数,以免到时候真的遇到了难以接受。”
刘尧默然许久,这才开口:“如此看来,我们选择走小路,倒是没有错。否则要是路上不太平,反而拖慢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