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已占据了夜色天幕中的一大半,它仿佛被精心雕琢,饱满而完美散发着柔和而清澈的光辉。月华如细流,无声地铺满大地,万物皆沐浴于轻纱之下,如梦如幻宛如仙境。我痴痴凝望天边,目瞪口呆,身子一轻再次腾空而起,待回神之时,发现自己已然立于亭台楼阁之巅。
此刻,时间仿佛凝固,我伫立于此,渺小如宇宙间的一粒尘埃,月亮就在那里,浩瀚无垠,其大不知几千里,其势磅礴壮丽,其泽光辉璀璨,看似近在咫尺,伸手却遥不可及,我跌坐而下,浑身颤栗,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压迫感,这份壮美,皆化作敬畏之情,自心底深处汹涌而出,泪水滂沱,一发不可收拾,无法遏制,这或许正是人类对大自然独特的情感流露吧!
我低声抽泣了许久,情绪才慢慢恢复于常态。正当我用衣角擦拭清涕泪痕时,才猛地意识到身旁还站着几个‘人’,他们正以一种惊讶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表情中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撼,就如同我初次目睹那轮广阔无边的明月时的感受一样深切。
魋灵一脸嫌弃地靠拢过来,我抬起眼睑,只见他飘逸脱俗,面若皓月之色,唇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目若秋波。身躯凛凛,精干强健,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如此人物,实在难以让人与先前那个鼻上长尾,瘦高如杆,人体三位连成一体奇异融合的形象等同起来。
他好奇地盯着我,眼神清澈晶亮无半点杂色,突然间,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划过。我猛然一惊,吓得急急后退,一个脚滑身子便失去重心,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穷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抓住了我,若不然我早已从楼阁之上摔成真正的肉糜了。
“这是何物?是水么?为何从肉糜双目之中溢流而出?这倒是十分有趣!”魋灵说着将信将疑伸出舌尖尝了尝,“湿润……带咸,嗯,滋味确实独特……还竟如此晶莹剔透之纯净,哎呀,瞧我愚钝不开呀……”他兴奋地猛然转身看向纤尘·灵焕,瞳孔放大,目光灼灼,眼中闪烁的光芒仿佛要洞穿一切,“灵焕兄,我们何不将这肉糜呈给鬼楝鵨大人,其眸中之水已如此甘洌,倘若以其血肉酝酿美酒,岂不是……”言及此处,魋灵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那俊朗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与之不相称的垂涎之相。
“魋灵,望你收敛一二,适可而止!”此刻,穷疾的脸上也不免掠过一抹不悦,语调较之平常更显僵硬。他言罢,周遭的空气似凝固般沉寂下来。我惴惴不安地瞥了穷疾一眼,只见他坚毅的脸庞更添几分冷峻与肃穆。
“哈哈哈,我明白,我明白,你们以日月之精华、天地之雨露、万物之灵为滋养,不屑于血肉糜烂之躯……但我只一介妖兽,哪有不爱之理?”魋灵抬眼看看天色,忙嚷道,“你们先品佳酿,我即刻便回!”
“魋灵兄,如此匆忙意欲何处?”说话间,纤尘的目光轻轻掠过穷疾。
“时候尚早,我想去拜会一下鬼楝鵨…………”魋灵话音未落,已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影子向天边飞去。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如释重负,顿觉身一轻,舒畅无比,正欲转身向穷疾表达谢意之时,猛然间,天边飞来一物,速之快,力之大,我突然被攫住,甚至来不及呼救,人已被拖离原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划破空气,直击向那未知的物体劈去。
听得几声凄厉的哀嚎自氓冢深处传来,穷疾迅速将我一把抱起,身形轻盈一跃,便已至氓冢上空。他俯视而下,神情凝重,目光坚定,不经意间一丝痛楚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灵焕,助我一臂之力!”言讫,只见一个硕大的火球轰然腾起,炽烈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两位尊兄,恳请宽恕魋灵!”空谷中匍匐着一个黑影,身形庞大至已快占据整个氓冢。穷疾沉默不语,与身旁的纤尘·灵焕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随即,火球耀眼的光芒向四周溅射,紧接着,一道金光如护罩从天而降,沿着氓冢将其牢牢扣住。
那黑影见求绕无用便缓缓站了起来,瘦长的身形不断拔高,周身黑袍如同墨染的云雾般膨胀开来,直至与四周的暗夜浑然一体,消失不见。“他们原本还言笑晏晏,共约举杯邀明月,为何转瞬间,这份看似坚固的友谊就如同秋水般脆弱,说散就散?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意图将我化为佳酿,才触发了这突如其来的决裂……我,好像也没这么大的面子吧!”
“收!”随着穷疾一声令下,纤尘·灵焕迅速反应,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朝着那金色光罩挥去。顿时,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散布四周的金色光芒宛如灵活的渔网,急速汇聚收紧。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响——嘶鸣、尖叫、哀嚎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山谷之中,仿佛是世界末日般的喧嚣。
紧接着,灵焕的手势微微上扬,那金罩便凌空悬起,罩内的景象在炽烈火焰的映照下变得异常清晰,那里包裹着无数形态各异、面貌狰狞可怖的生物。它们或挣扎、或蜷缩,或咆哮,密密麻麻乱作一团,惊恐万状,又不得不拼死挣扎,试图突破极限,挣脱束缚。
小主,
“他在那里吗?”
“是的!”
“非得这么做不可吗?”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灵焕兄,我知你与他交情匪浅……但即便我们不采取行动,玄瞑王·漠驰鹜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一旦漠驰鹜将来拿此事与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账,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如何自保?自从?媚夫人带领着青唳郡主被流放到瘴墟岭以来,所有计划都似乎落入了那个老妖的掌握中,甚至包括魋灵。一眼万年,魋灵见到青唳郡主那刻就失了魂魄般,更搭上自己精修苦练的神力灵力一切听命于?媚夫人,就图与青唳郡主交构之快,他为得到更庞大更强壮的精丝,不顾自家性命,自不量力去偷袭神兽。上次偶遇,见他正与碛漠王·孤驰烟的神兽激烈酣战,但他哪是神兽对手,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那猆木岂是善类一向凶残暴戾,正欲将魋灵撕碎之际,情急之下,我不得不射出刹魔箭,哪知刹魔箭却避开猆木,疾追孤驰烟而去。碛漠王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见我手势,又体感灼痛,才方知已中了刹魔箭,他急忙伸手在自己看似无恙的身体上摸索,企图寻找那看不见的刹魔箭,而那一刻,痛楚与绝望在他的面容上急剧凝聚,显露无疑。与此同时,孤驰烟强大的灵力灌注我全身,这力量着实令我痴迷……但这刹魔箭的真身只有小主和灵帝能够目睹其形,即便是我,也无缘一见……”
“啊----!还能这样操作!”我心里发出一声惊叹,不由自主仰头看了他一眼。
“穷疾兄,你确定那位拔出刹魔箭的高人真是末伏?为何我们竟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存在呢!”
“当日,正当我沉浸在汲取碛漠王所剩无几的灵力,专心致志地修炼之时,突然,心莫名被刺痛了一下,便知刹魔箭已殉,一种既熟悉又异常的感觉……小主在的时候,总告诫我,不要为一己私欲,置生灵不顾,她总是悄无声息地以自己的灵力助我度过重重劫难……她曾言,待我修行至能目睹自己真身时,能自如掌控刹魔箭时,能用神性压制住魔性之时,便能……”穷疾轻叹一声,目光下垂,深深望了我一眼。
“可……我的修行进展缓慢,至今未能有所突破。我既不能目睹自己真身,也无法完全驾驭刹魔之箭,更不能用弱小的神性去压制它强大的魔性,一旦将箭射出,就失去召回它的能力,只能任由其汲取所有灵力后,自行回归于本体之中,这让我深感无奈啊!”纤尘·灵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痛楚与无奈,也尽在他那无言的动作中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