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谁能让司马衡醒悟呢?
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做到。
可是他又想,非左丘吾不可!
覆手压鼎的姜望,在某一个时刻,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青衫衣角都扬起,但长相思终归是没有出鞘。
于是左丘吾一步出意海。
湖心亭里,棋盘之上,二百六十七个左丘吾时身,同时抬手,握住了棋格边缘。仿佛狱中恶犯,同时抓紧了牢门!
一根根笔直如剑的书简,忽然出现在黑色棋子所在的棋格囚笼里,紧紧地贴在四缘。在秦至臻的铁壁之上,又筑了一道墙。只是这些“书简墙”,刻字无算,字字担山。
那颗撼动时间,一度动摇了棋盘的黑色棋子,竟一时“啪”地一声,贴在棋格囚笼之底,仿佛砸进了棋盘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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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左丘吾的真身,亦在此刻,踏入亭中。
斗昭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坐着不动。众生僧人默默坐到了斗昭旁边。斗昭想了想,挪了个位置。
秦至臻定身沉思,剧匮也一手拈棋,静而不语。太虚阁众人对外总有一贯的默契,姜望本尊在意海里的沉默,于此得到延伸。
儒家二老皆正坐。
左丘吾站在门口道:“你们来得太快,动作太果决,在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发展的时候,就已经直击要害,控制全局……不愧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天骄。但你们太赶时间,也就忽略了细节。只以我为目标,因而错过了这些世界。”
“我不是说那些你们不爱看的故事,不怎么在意的角色。我是说,世界——”
他莫名地问道:“没有人认识这座凉亭的风格吗?”
沉默了许久的孝之恒,在这时开口:“神话之末,仙宫之初。这是那个时期的建筑风格。飞檐是寻仙燕尾,亭角是通天神塔。还有一些相对混乱的道纹,那是一个比较迷茫的时期——左院长,这次的事情,你还需要再斟酌。”
左丘吾叹了一声:“还是孝先生渊博!”
他说道:“我在每一个历史篇章里,都做了细微的调整,布置了不同时代的建筑风格,它们不会体现在最后的历史篇章中,但却真实存在于不同的时空——那也是我往来不同篇章的门。”
“诚如诸位所想。”他定声说:“在这部名为《勤苦书院》的史书里,理论上没有任何封镇能够对我生效。我记录了故事,也刻写了时间,留下了无穷可能。”
人们面面相觑,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
左丘吾最负盛名的两部着作,一部是《上古封印术演变之我见》,还有一部,是《时代建筑史说》!
“也就是说。左院长编写的这部史书,不止是纪传,其实还有明确的时间线索。”孝之恒微微抬眼:“你在其中藏了答案吗?”
“历史总归逃不开时间!”左丘吾没有正面回答,或是现在回答已经没有意义。
那些线索和答案,本该是若干年后等人翻。但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太虚阁如快刀破竹,一下子就砍到了底。
现在确实是到了面对一切的时候。
他径直往前走,走到了剧匮的对面,直面法家真君的审视,坐在了那过去时光里一直没有人的石凳——
本该是为司马衡留下的棋凳。
他说道:“姜真君留不留得住我,尚还有待验证。不过他在封镇上的造诣,的确非同一般。左某平生自负,若说有谁能在此道与我相较,当世只有此人——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是现世第一。”
众生僧人没有说话,连谦虚也没有。
左丘吾又道:“剧真君自己跟自己下棋,终归太耗心力。要延续双方的落子风格,还要始终维持平衡,不输不赢……天平的两端,都在给你加担子。勤苦书院的事情,叫你们受累,我作为院长,需要向诸位致歉!”
剧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左丘吾探手入棋篓,拿起了黑色的棋子:“司马衡落子极重,擅长‘大势至’,他的弈棋之术,可称天下无双。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赢过他,最后想到了万无一失的办法——”
他说着话,将手里的棋子,随意地放在了死角:“我来替他下。”
啪!
落子无悔。
那环绕棋格囚笼的书简墙,顷刻变作了整体,连成了一卷竹简。
最后是青简一卷,将动摇的时光都卷走,将那枚代表司马衡说话的黑棋,也卷入其中。
“迷惘篇章三十载,光阴刻痕不止八千年。司马衡已经离开很久了,他的故事,我可以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