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司雷忽然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
她在离赫斯塔大约三四步的位置坐着——以往那些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忽然间都有了答案,那些时而矛盾时而串联的细枝末节,也终于在此刻全部有了恰如其分的位置。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复杂,司雷说不清是挫败更多还是恍悟更多,在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也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印记。一些画面和声音如同遥远的伴奏,在她脑海中浮现——
「抵抗一切不幸的通用之法,你知道是什么吗?你不必对旁人抱有什么同情,亦不必期待这世界有什么改变,相反,你只需要将犯错的人绳之以法,或者找个替罪羊来受罚……那么当正义得到了伸张之后,人们就会重新变得安全。」
司雷揪着自己的头发,握紧了手。
「在拷问是否遵循了某样原则之前,至少得先看看这个原则是由谁制定、由谁裁决、以及在实际操作中又是被怎样执行的……」
斯黛拉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司雷闭上眼睛,又想起了阿蕾克托的故事与罗昂宫里的阴森角落。
那些折断的白骨,密室里鲁米诺反应的强烈蓝光,在金乌宫外痛哭的女人,还有在黄昏中摆在废墟之外的金栀花海……
斯黛拉微笑着,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转头看过来。
「当人们相信一个故事,故事所描绘的秩序就会延续下去。」
司雷喉咙微动。
几分钟后,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在几声等待音之后,千叶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响起。
“喂?”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不太方便,我两分钟以后要登机了——明天我在第十区还有任务,是出了什么事你长话短说吧,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简·赫斯塔现在在我这儿,她的状况很不好,头部受了伤,最好马上送医检查。”
电话另一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千叶带着怀疑的口吻再次开口。
“……不好意思?你说谁在你那里?”
“简·赫斯塔,你的被监护人,”司雷低声道,“还是说,你希望我继续喊她‘优莱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