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目光转向地上缩着脑袋的人。
“侍中大人就没什么话同本宫说的吗?”
钱铭不自觉地僵了僵,慢慢抬起头,讪讪:“小的不敢。”
梁婠扬扬眉稍:“什么不敢?说清楚,是这声侍中大人不敢,还是以毒弑君不敢?”
“弑,弑君?!”钱铭瞪着眼珠子,愣了一愣,忙不迭地磕头。
梁婠没有耐心再陪他耗,俯身一把将他拽住:“钱铭,你给我听好,你我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倘若主上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在这皇宫也是死路一条,你是能指望太后,还是指望太子,或者指望贼心不死的广平王?”
“他若就这么被毒死,不论对内还是对外,太后都得给一个说法,你是他的亲信,我是他的宠妃,我们两个首当其冲,有多少人恨不得我死,我心知肚明。可你以为你就能侥幸逃脱?”她哼笑一声,“我还不曾见过哪个皇帝死了,他的亲信内侍还能活的。”
钱铭脸色煞白:“主,主上,真的会……”
梁婠冷冷盯着他:“他是不是每次吐的血越来越多,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还有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钱铭迟疑一下,往龙榻上看一眼,重重点头。
梁婠松开手,后退一步:“他从我来之前就昏已昏迷,你看看这过去多长时间了,该喂的药、该施的针对他可起一点作用?”
钱铭眉头一跳,转头看向龙榻上的人。
梁婠垂下头,再不复先前的强势、无惧,长长叹了口气:“钱铭,说不准明天咱俩就得给他陪葬,也别让太医令折腾什么病案,咱们应该让司衣司折腾,连夜给咱三个把寿衣裁好。”
说罢,梁婠像被抽干力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坐去一边,抚着肚子长吁短叹:“真可怜,还不曾见过你父皇一面,就得跟着母妃一同殉葬,也罢,咱们一家三口就在地下相见吧,对了,还有你钱叔……”
钱铭整个人凝固了似的,呆呆愣愣的。
梁婠浑然不觉,拭一下眼角,对着肚子自言自语:“孩子,你若有什么怨什么恨,回头见了你钱叔,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母妃绝不拦你,谁叫他到现在也不肯跟母妃说句实话——”
“娘娘!”钱铭膝行着爬过来,眼眶泛起泪花,一边磕头一边哽咽,“小的求您想想办法,求您救救主上!现在皇宫里除了您,小的谁也不敢信!”
他抬起眸看向龙榻上的人,眼底一片血红,吸着气道:“小的不是怕死,小的是不忍心看主上就这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