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和沮授的立场,与孙原心中所求的和谐局面,愈加背道而驰。两位冀州士族的中坚人物,虽身处朝廷一隅,却牢牢把握着地方的根基与权力。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如同磨刀石,锐利、直白,毫不掩饰地揭示着心中的焦虑与愤慨。
田丰目光如炬,话语中透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急迫与坚定。他身着朴素的士族服饰,眉宇间的刚毅与深沉,让人一眼便知他绝非简单之人。此刻,他直视着孙原,毫不客气地说道:“孙太守,当前天下动荡,兵戈四起,朝廷虽力大无穷,但终究无法顾及各地的细节变动。看看眼下,冀州四面楚歌,郡守纷纷扩军,连一些豪族乡勇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建自己的军队。朝廷未明示,但不难看出,它通过赋予他们官职和军职,在暗中维系自己的地方权力。这个局势,若不早做准备,冀州将面临外敌内乱的双重威胁,孙太守,冀州必须由我们冀州士族来掌控军权,否则一旦失控,岂不是自断后路?”
田丰的语气直如刀锋,毫不拖泥带水。而沮授,作为冀州另一位重要的士族人物,此时也沉声附和:“田兄所言不差。冀州地理要冲,兵家必争之地。孙太守若想巩固根基,必须早早掌握一支忠诚的本土军队。如此,才能应对外敌的侵扰,也能稳住冀州内的各种变局。”沮授说话时,微微低头,目光扫过孙原,似有深意。
两位冀州士族的代表言辞锋利,直指孙原的内心。此刻,会议室内气氛骤然紧张,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孙原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心中却波澜起伏。他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决定冀州未来的命运。这场看似平和的讨论,实际上暗潮汹涌,权力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张鼎虽为一名能干的将领,拥有深厚的背景,孙原并不完全依赖,但冀州士族的根深蒂固与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才是他无法忽视的巨大压力。
他此刻如同站在刀锋上,前方是无尽的机遇与挑战,而背后则是无数复杂的利益博弈。倘若他顺从田丰和沮授的提议,冀州士族的支持或许能够稳固,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必须让自己的嫡系军队受制于外部势力。而若他决定坚定自己的立场,拒绝他们的要求,那可能引发一场不可预料的冲突,甚至对朝廷与士族之间的关系造成不可修复的裂痕。
就在此时,袁术静静地站在一旁,作为天子派遣的使者,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年轻的袁术虽然年仅十七八岁,然而他的目光异常锐利,双眼如同两把锋利的剑,迅速洞察到孙原此刻的困境。他注意到,孙原并未像预期中那样采取强硬的措施,反而似乎有些犹豫,面对手下鲜明对立的阵营,他显得过于宽容与克制。
袁术坐在宽大的木桌前,桌面上泛着一层薄薄的尘土,昏黄的灯光从桌旁的油灯中漏出,投射在他的面庞上,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他的眼神深邃,透过窗外模糊的夜色,仿佛在凝视着远方。他心中暗自叹息,目光转向会议桌另一端,孙原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室内的气氛因争论而愈发压抑,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紧张,仿佛连每一口呼吸都显得沉重。袁术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孙原果然聪明,但却过于温和。”他心里默默道。
孙原坐在主位上,身形挺拔,神情专注,眼前的田丰和沮授正在激烈辩论,声音越来越高。虽然孙原没有出声,但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偶尔低垂的眼帘,无不显示出他内心的沉思。他看似淡然地聆听着,却仿佛置身事外,目光在两位谋士身上时而游移,时而定格,心中的思考却比任何声音都要剧烈。袁术注意到这一点,心中有了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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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原太过温和,这是他深知的事实。袁术明白,这个年轻的太守才智非凡,能在这乱世中脱颖而出,的确是难得的英雄之材。然而,他的谨慎与优柔寡断,却让袁术感到一丝无奈。面对如此明显的党争,孙原显然有些犹豫不决。袁术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想着,“如果他再这样退缩不前,不下定决心,那冀州的未来,恐怕会越来越不受控制。”他在心底为孙原感到惋惜。明明有机会大展宏图,却因为犹豫与软弱,可能会错失良机。
袁术的视线回到了会议室里。田丰的声音逐渐高亢,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焦虑和激动,他似乎在尽全力说服孙原。而沮授则紧跟其后,语气中也不乏责难。二人的争论在袁术看来,充满了争权夺利的味道。孙原依旧坐在那里,神情冷静,表面波澜不惊,眼中却透出一丝微妙的忧虑。“他是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还是在担心两位谋士之间的争执?”袁术心中暗自猜测,然而他已经对这个年轻的太守做出了判断。
“聪明,但不够果断。”袁术心里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开始有些厌倦这种过于温和的态度。若孙原无法迅速做出决策,无法展现出强硬的一面,他将永远游走在权力的边缘,难以真正站稳脚跟。在这风云变幻的乱世,单靠智慧和谋略远远不足以应对错综复杂的政治博弈。袁术知道,孙原必须学会果断与雷霆手段,唯有如此,才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占有一席之地,才能继续掌控冀州,继续主宰自己的命运。
然而,孙原依然没有做出决断,仿佛还在权衡,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外部的刺激或指引。袁术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太守的判断更加坚定。孙原虽然才智过人,但太过宽容和犹豫,在这些党争之人面前,注定无法立足。权力的舞台上,宽容和退让往往意味着软弱,而软弱往往注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室内的气氛愈发紧张,田丰和沮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彼此的语气越来越急促,似乎在争执一个无法回头的决定。孙原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他的眼神时而闪烁,时而低垂,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决策问题,更是一场关乎冀州未来的博弈。冀州的未来,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太守的抉择,而是各方势力如何博弈、如何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而他,正是这张网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若是无法准确下定决心,若是再继续犹豫不决,那么冀州这片土地上的政治格局,将会因为内外势力的纷争而土崩瓦解,最终失去原本该有的方向。
孙原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窗外的风声掠过,轻轻摇曳着窗帘。空气中夹杂着几分湿气,仿佛也在为这场决断的时刻添加了一层沉重的气息。
久不发言的郭嘉却突然发了声:
“扩军,另立一营。”
清脆的声音瞬间传遍大厅,孙原疲惫的眼睛挑了挑,眼神里满是感激。
郭嘉的话带着力度,饶是沮授亦不得不侧目。颍川第一才子,千里迢迢来魏郡,可不是孤身来的,背后没有颍川士族的力量?孙原身边的士族太多,成分复杂,沮授心知肚明,也正是因为有本土之便,沮授方才敢于力争。然而郭嘉的身份不同,和孙原亦官亦友的他,可比孙原本人敢说话。
“虎贲营虽然目前听从青羽调遣,终归是帝都的兵,随时可能被抽调。”
郭嘉在“青羽”二字上咬了重音,显然意有所指——“魏郡既然有天子明诏,立一营,合律法、合情势,势在必行。”
孙原没有摇头否认,郭嘉的话不错,不过他头疼的是军队统帅,天子的诏令可没给实缺的官职,若是立一营新军,主官还不是二千石的校尉,恐怕有些说不过去。
“主官肯定是你。”郭嘉瞥了孙原一眼,满是笑意——你跑不掉。
孙原哑然苦笑。
袁术亦跟着笑了,这个郭嘉不简单,他不曾见过郭嘉,却听出来二人关系非常。冀州本土士族想拿这个兵权,恐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