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原亲自赴战场,虽是倏然之举,然心中已定,未曾告知心然、林紫夜与李怡萱三女。三人亦如风中之花,默默看着他离去,却无言语相送。心然心头微动,眼中却无半分言语,似有所觉,然而深知孙原心事重重,非她所能扰者。林紫夜眉头一挑,亦未言其所思,素来深沉内敛,彼此间的默契,已不需多言。至于李怡萱,柔如水,深知孙原行事一向率性而为,若真有事,必会言之,然此刻心中虽有所挂念,却未曾开口,亦未曾追问。
在府中,郭嘉心中自有盘算。孙原既已隐去,他则需细心安排,维持府中的虚假安稳。每隔几日,他便命人送去清韵小筑些许菜蔬,似是无关紧要之物,却已是细细密密的安排。孙原一向不问府内琐事,俸禄不过是一介微薄之物,尽数交由府内少府精打细算。若非郭嘉心细如发,孙原恐怕早已在这些庸常之事中迷失,耗尽俸禄,连最基本的生计也难以维持。那几个月前收得的礼物,大半已用来填补郡中的空缺,按孙原那般挥霍的性情,恐怕连他所有的俸禄都未必足够支撑府内开销。郭嘉心知,若无自己在暗处为孙原操心,恐怕连府中的细节也难以维系,何况战场上的风云变幻,更非他所能预料。
郭嘉所作所为,皆是谋定而后动,巧妙布局,以确保孙原离去后的空缺不被察觉。既要保全孙原的名声,又需紧急与沮授、审配、和洽等人共商对策,面对董卓所图之事,不敢懈怠半分。董卓早已盯上流民大营之事,非一日两日,半月征战未能见成效,魏郡仍需供给军粮。冀州各郡因年年征战,早已荒芜,民生凋敝。即便是些许余粮,也难以寻觅,民间的粮价早已飞涨至一斗三千钱,若非沮授以铁腕手段严控粮价,恐怕百姓早已哀号遍地,流民更是汹涌成潮。
此时,郭嘉心头暗自思量,若非沮授极力掌控,恐怕魏郡早已陷入瘫痪。相比之下,豫州各郡的粮价已高至万钱一斗,而魏郡还能维持相对平稳,已是难得的稳中有进。郭嘉心中有数,若要继续维持这一局面,恐怕已无更多的余地。粮草之事,关乎一地安危,稍有不慎,恐酿成更大的灾难。再者,魏郡虽暂时得以平稳,然而董卓手段阴险,局势微妙,如何应对才是当下最为急迫之事。
魏郡掾属罕有懂兵事的,此刻挑大梁的是臧洪。臧洪父亲乃是有战绩的匈奴中郎将臧旻,早年也是读过兵书的,勉强以魏郡太守门下督盗贼接任魏郡太守营的指挥。然而他并非天生习武之人,对军中事务亦不甚熟悉。正是因如此,他才在这片军营之中,行事低调,虚心向周围将领请教,兢兢业业,恳切与士卒们同吃同住,细心观察军中的点滴变化,实在让人看了动容。
在军营中,臧洪常与士卒一同共餐,一同宿营,常在闲暇之时,询问他们的训练是否得当,饮食是否足够,受伤后急救是否及时,军械是否完备等等。他清楚,每一处细节都可能关系到一个战士的生死,而这些细节常常会被人忽视。颜良、文丑等人虽非出身显赫,却也是士族之家,曾经读过儒经,知礼知义,见臧洪虽是上官,却虚心请教,让他们心生敬意。二人原本是以卫青、霍去病之风骨作为楷模,却也感到臧洪的为人并无不同,反而更显其为将者的沉稳与厚重。
若不是比董卓早七日便开始募兵,只怕流民大营里的青壮皆被董卓带走了。若非臧洪早早着手,按沮授的安排,将太守府中各书佐调配至军营中协助指挥,恐怕军营里人手不足之势已难挽回。太史慈、典韦等人亦被调遣至新军训练,臧洪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若非他们早在董卓兵临城下之前七日便已开始募兵,恐怕流民大营中的青壮男子,早已被董卓一举带走,魏郡的防线岂能稳固?
然而,尽管如此,魏郡依旧处于极为紧张的状态。五千人新军营被临时安置在流民大营旁,地势开阔,空旷之地可供训练,却又隐含着不小的隐患。士卒们不但要日夜操练,更得在空闲时参与垦田,种植一些简单的粮食,充实营内的储备。若是过早入战,恐怕粮草不足,难以支撑军中的消耗。这种临时拼凑的防备,虽能维持一时,却也显得急功近利,缺乏长远的规划。
颜良、文丑两人虽说家族已不复昔日荣耀,但仍自诩士族之后,多少仍保持着几分士人的气节。尽管家境没落,无法与许褚那等豪族出身相提并论,但读过的儒经仍给他们心中留下一份难以磨灭的自尊。他们与臧洪的关系自然亲近许多,而是在这些日子里的交流与合作中,逐渐结成了一种默契。虽然彼此的出身和地位各不相同,但他们在这场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心思已渐趋一致,明白眼前之局势已经不容有任何松懈。军营中的一切,若不精益求精,必会在日后的战场上成为致命的短板。
魏郡,曲梁县城之外。
孙原的车驾在许褚和二十位许氏宗族勇士的护卫下,飞速驶过尘土飞扬的小道,急匆匆地赶到前线。这一路,他们风尘仆仆,车轮滚动声和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即将爆发的冲突。此时,张鼎已经率领两千精锐铁骑在此地等候多时,军中严阵以待,战马静静地在营地外围踱步,士兵们在帐中低声商议着未来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