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姨根本没有想到,萧子窈居然可以站起来了。
就在方才,天色早已擦黑了,萧子窈只吩咐她撤下碗筷,便又去接了一通电话。
谁知,那电话听完,萧子窈便是如此了——两眼通红,眼角光芒如碎,像裂开的玻璃,冷的,并且十分锋利,无人靠得近她,也没人敢靠近她。
郝姨立刻冲上前去。
“夫人、夫人,您腿上的伤还没好全,是不能站起来的!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便好了,您倒是快些坐回轮椅里去……”
然,她正说着,萧子窈便一下子拂袖挥开了她去,不是故意却十分落力的样子,却是等手落下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萧子窈微微一颤。
“对不起郝姨……是我太急了,但是——但是我哥哥他、他什么也没做错,我也没有听我哥哥的话,你可以给我作证的……我、我真的很着急,你现在就去门外给我叫黄包车来,我出十倍、不,我出二十倍的价钱,让他现在就送我到军营去……”
是时,郝姨只见萧子窈的身子越说越抖。
起先只是膝盖——她原以为那是伤的,却不想,萧子窈话只说到一半,竟然连那藏在厚厚夹袄下面的肩膀也抖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厢无言。
她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了,便问道:“夫人,您现在还走不稳路呢,怎么坐黄包车?哪怕再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军营,那也得问过沈军长的意思。他那么宝贝您,不会忍心您大冷天拖着一条伤腿过去的,肯定会派人开车来接您的。这样吧,我去把饭菜热一下,装到饭盒里去,您一会儿去军营的时候顺手不就给沈军长带去了吗……”
萧子窈没有应声。
郝姨顿时有些纳罕起来。
“夫人,您是哪里不好吗……”
她当然不好了。
无法行走的腿,无法言说的恨。
却只剩下一点点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爱,从心上破土,又在眉间夭折。
萧子窈于是冷冷的瞥了郝姨一眼。
“郝姨,我让你去叫黄包车,你就去叫。”
“库房里还有一副拐杖,你叫到车之后,就去给我拿过来。”
“你也不用去热饭了,沈要不吃,他没空。”
“我也没空。”
话音至此,她终于微微一顿。
“所以,做完这些事情,你就可以下工回家了。宝儿应当在家等你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