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果然还是不太像人。
又或说,他总在堪堪暴露兽行的边缘时刻,绷紧了那张汗津津的人皮。
所以他到底还有个人样,只不过,禽兽不如。
他总觉得,无论是杀人还是做爱,鲜血和眼泪才是兴奋的开始。
眼下,这场景实在太过糜烂色情,衣服破了一半的萧子窈跨坐在他精壮的腰上,两只膝盖白生生的,像两块剥了皮的骨头,血流干了,凝固在腿上,仿佛一条狗恶狠狠咬出的伤疤,任谁看了都疼。
是时,举头三尺的电灯泡依旧晦暗不明,噼啪噼啪,忽闪忽闪,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安危不定。
她在一间刑房里受刑,而施刑者是沈要,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要忽然就眯了眯眼睛。
因着萧子窈正好背着光,所以,他看她,就不可避免的要连着那昏沉沉的光一起看进去。
那简直太合时宜了。
一个被弄脏了的月亮,脸上是泪痕身上是血痕,周身只剩下一点点微弱昏沉的光亮,多美好,像是被他亲手摘下来的样子。
他眯眼的姿态很像兽类,是狭着眼睛的猛兽,游刃有余。
他于是就笑。
“萧子窈,我做的好吗?”
意味深长也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萧子窈没搞明白,便问道:“……什么做的好不好?”
“不管什么,都做的好吗。”
沈要说,又握住她的手,一根根的掰开指头压在唇边,还是眯着眼笑。
“我放过了所有人。”
“我让他们都活下来了。”
“我做的好吧?”
他全然是一副很没有自知之明的、等着夸奖的模样。
却不想,他正还说着,另一头,萧子窈却陡的挣脱了他的手心。
“六小姐你……”
——啪!
一时之间,四下无声。
萧子窈只管颤颤巍巍的扬着巴掌。
“畜生。”
她低声说道,眼底似乎还有泪光。
只不过,沈要应是看不到了。
他却是轻轻的偏过了头去。
方才,他几乎是猝不及防、也十成十的接下了她的耳光。
其实,不太痛的。
沈要心想。
又能有多痛呢。
眼下,他的六小姐分明已经无依无靠了。
她是他身体里长出来的花,而她身体里的一切开关,甚至都在他的身上。
可以是手,也可以是嘴,更可以是腰,或者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
所以,怎么会痛呢。
以至于他之所以会偏过头去,也不过只是顺势而为的小把戏罢了。
萧子窈的腕子有多细,她打他有多重?
他其实是故意咬着嘴里的软肉吃下那一巴掌的。
极其高明的表演,立竿见影。
他只管慢悠悠的将头转了回来。
“好痛啊。六小姐。”
他于是指指嘴角,微微的流血,紧接着,又是鼻血。
这是意料之外的。
沈要微微一怔。
却是怔忪不过片刻,便伸出手来将那血迹揩掉了。
“六小姐,你怎么能打我。”
他舌尖轻卷,舔不干净的唇边的血和抹得乱七八糟的鼻血都糊在脸上,仿佛一只吃相奇差的狗,吃肉吃到面目全非。
“解气了没有?”
“不会还很生气吧。”
“那就。”
“再打我一次。”
他话音至此了。
然后,竟是一把按住了萧子窈的腰,就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去。
沈要的吻里带着铁锈的味道。
萧子窈直觉他的手好重好重,仿佛一把铡刀似的,就压在她的脑后,甚至连那手指也变得尤其锋利,只管游蹿在她的发间,无限挑拨。
他连亲吻都腥风血雨。
萧子窈忽然就叫了一声。
“沈要,你竟然敢咬我——”
这哪里还算什接吻呢。
滋味一点儿也不好的一个吻,鲜血硝烟眼泪废铁,什么样的味道都有,也什么样的味道都混在了一起,简直像一个战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