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天地再起烈风,浩浩云海东来,屋瓦皆飞,扬沙走石。
工部派去西南边修固城防的都城所主事在一片雷雨中看到路尽头聚拢着的百姓,扬手一挥:“速速拿伞,去接他们!”
工匠们不愿去,在他再三喝令下,硬着头皮走出十来人,跑去接人。
顶着暴雨进城的百姓们纷纷下跪,叩谢都城所主事。
避雨之处,乃城墙下的十丈大棚。
十丈虽大,但人越多,越难落脚。
都城所主事最器重的左吏在旁怒斥:“你们也太不知好歹了,这雷暴天也敢赶路!若遭天雷击中,叫你们当场毙命!”
都城所主事见这二十多人衣着不算糟劣,道:“你们不是流民?”
众人不敢说话,彼此互相朝对方看去,唇瓣抿得极紧。
“尔等这是作甚?”左吏再斥,“我们冒雨冒死相救,尔等竟防我们如贼!?”
“不不!”一人叫道,“小民万不敢不敬,只是这事牵扯过大,不与官人们说,乃为官人们好!”
都城所主事肃容,看向左吏。
左吏面色亦不善。
大雨越来越凶,天色刹那如子时一般,黑压压得看不清五指。
都城所主事回去后站在随行书桉后,满脸忧色。
书桉上铺着整片城防的图纸,和各大材料所耗数目的账册。
眼下到处都在崩坏,除却城墙,附近民房屋舍也倒了数十间。
偏偏,这雨不肯作罢。
都城所主事抬头看向大雨,一面担心这没完没了的坏天气,一面又想到刚才那些话。
牵扯过大……
不与官人们说,乃为官人们好……
好,好个屁!
如今这时局,水面下暗藏万千汹涌,稍有不慎,全家老少都要被搭上。
都城所主事越想越心烦,叫来左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