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恐惧感,出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感,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他下意识扭头就找到了这种恐惧感的来源,那赫然是桌边的克格勃中校,此时的中校手握着黑色的雅库特匕刀,刀锋切入了冻鲫鱼的冻肉半分,然而他的动作却全然停住了,那身大衣军装不正常地隆了起来。
——那是紧绷起的肌肉,强行将整个衣衫吹气式撑得鼓起,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在溢散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禁联想起被激怒的西伯利亚虎通过炸毛视觉上增大自己的体型,让敌人害怕,从而不敢靠近!
有那么一瞬维卡以为这位中校要暴起杀死他,差些就想要举起猎枪自卫了,但也只能是想想,因为他的肌肉已经彻底僵硬了,这位中校只是气势就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是的,西伯利亚虎在被激怒进入战斗时的确会炸毛,但炸毛的对象通常都只会是同等体型的猛兽,譬如棕熊这种大型野生动物,而炸毛的原因也是因为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内心极度紧张的表现。
也就是说如今这位名为安德烈的克格勃中校如此应激的原因是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而威胁又来源于他扭头凝视的...窗外漆黑的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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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炉旁烧水的女猎人忽然听见了嘶嘶的声音,就像蛇在雪地上扭动时的摩擦声,嘶嘶的,那么琐屑让人耳根发痒。
她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身子,扭头看向周围被火炉照亮的地面,理所当然的什么又没找到,这种天气就算有蛇也会陷入冬眠,木屋内的温度根本不足以让它们醒来。
她继续低头照看着火堆上的水壶,但那嘶嘶声越来越清晰了,渐渐地她好像听清楚了,那根本就不是蛇在雪地上爬行的声音,那是有人在说话,在窃窃私语,说话的每一个发声都带着丝状的气音,那些细语拼凑杂糅在一起就成了她听见的嘶嘶声...
“谁在说话?”她抬头问。
木屋内没人回答他,火炉噼啪燃烧着,窗外暴风雪呼啸。
一旁翻箱倒柜试图再找些吃的强盗妹妹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但又顾忌地抽了一眼中校的方向瘪嘴决定什么都不说。亚当正在照顾小女孩和手术后昏迷的老阿利安,而中校和强盗兄长那边...她看过去,发现两人居然没有在准备吃的东西,而是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着。
“我觉得...你们应该过来看一下。”窗边的维卡声音很僵硬,就和他现在的身子一样和桌上的冻鱼僵硬度可以一比,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妹妹以及女猎人,眼中充满着两人无法理解的...恐惧?
女猎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但当她站在窗边和他们同样看向外面时才真正反应过来事情有多么的糟糕。
“萤火...虫?”这是她第一眼望去窗外情不自禁说出的话。
窗外是暴风雪席卷的针叶林,一切都是漆黑的,但在现在的黑暗中她居然看见了无数金色的光点飘摇在森林中,就像萤火虫一样飘忽不定又不会被风轻易吹灭。
但很快的,她原本还带着疑惑的脸颊瞬间苍白了下去,身上的肌肉一寸寸冻结了起来,因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些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是什么。
...人行走在丛林之中,如果偶然看见了萤火似的光芒切忌不要靠近,因为那极有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萤火虫,而是某些动物的眼睛。自然界中一些特定的动物在晚上活动时,其眼睛经常是呈荧光颜色的,例如猫的眼睛会放绿光,狼的眼睛则是黄绿光。
女猎人从窗口向外窥望,在她战栗的瞳眸倒影中,那暴风雪遮蔽的漆黑森林里,无数暗金色的光芒飘摇点亮——那是一对又一对的瞳孔,每一对光芒下都是细长的黑影,它们行走在足以卷起车与马的狂风中不受任何影响,宛如一个个朝圣的虔诚圣徒,又像是一对对渴血的蝙蝠。
嘶嘶声越来越大了,女猎人这时也知道是谁在说话了。
是的,是它们在说话,瞳眸的主人在说话,它们在窃窃私语之中包围了这栋唯一在黑暗中点起灯火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