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道:“你放心,今日的厮杀,到此为止了!”
杨妙真哼了一声。
她也料定胡沙虎不会再厮杀下去。这种身处庙堂、享受过荣华富贵的武人,从前有多么勇敢,现在就有多么卑怯,多么喜欢算计。这场仗再打下去,对胡沙虎毫无意义,他不会愿意再消耗自家私兵的。
但从前阵返回的女真士卒,还在一波波地经过,数量多了,总是很麻烦。
有些人不敢上来厮杀,而躲在后头放箭。天色本来昏黑如墨,雨水冲刷下,弓臂乏力,弓弦也松垮,箭矢杂七杂八地射出来,除了少数几支,没有射中目标的。
早前在边吴淀里,郭宁吃了暗箭的大亏,几名亲信俱死,自家也几乎丧命。这会儿他不敢放松,连忙集中精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挥动铁枪,将飞近的箭矢一一格开。
待回过神来,见杨妙真已然策马,往另一个方向疾冲过去。雨幕之下,隐约见得不少女真士卒呼喊着逃散,宛如波分浪裂。
郭宁嘿嘿一笑,催马向西,往范阳城头点起的松明火把前进。
袭取范阳城,是郭宁的主意,但具体的操作,他全都委托给了骆和尚。此时,在火把的黯淡光芒下,看不清城头上列队聚集的都是什么人。但郭宁相信骆和尚必不会令他失望。
他的骑术堪称精良,纵马在杂乱的敌阵边缘穿行,混若闲庭信步一般。有时候敌人追得近了,他轻勒缰绳回去,杀死几个,然后继续退走。敌人大叫大嚷地追逐,反而接连撞上了几拨从前头折返的同伴,彼此喧嚷,使得场面更加混乱了。
有一名雨中迷路的女真士卒,倒提着刀枪,如无头苍蝇般乱走,正撞在郭宁马前。
郭宁原打算手起一枪将之刺死,忽见这士卒花白胡须簌簌,心头一软,用枪杆将之打翻在地,策马跃过。
雨势愈来愈大,本来显得平坦的旷野上,明显地分出了高处和低处。高处的水像瀑布急流一样往低处流淌,使得地面愈来愈湿滑。郭宁的骑术很好,这时候还能自如抖缰而行,但有些女真骑士反而做不到。
有个女真军官模样的骑士纵马追得积极,把手下步卒都甩在后头。结果马蹄踏在泥泞地面上连连打滑,一时挣挫不动。
眼看郭宁杀气腾腾兜回头来,这女真军官惨叫一声滚鞍下马,手脚并用地在泥涂中打着滚,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