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仲珪又惊又悔又急,偏偏来不及准备其它的东西,只能嘴上拼命许诺,把自家在官场上积攒的底子全都掏出来。却不曾想,这民伕头子不是蠢的,立刻就感觉出了不对。
这时候再嘴上死硬浪费时间,就没什么必要了,胡仲珪勉强道:“嘿嘿,没错,算你有见识!”
“所以,你害怕我向那些大官人申冤,对么?你害怕我说出了你肆意妄为的嘴脸,影响你的官位,对么?”
胡仲珪冷哼一声,眼睛猛然瞪大,露出遍布血丝的眼白。他的身上开始有杀气弥漫,显然也做好了实在谈不拢,就要来更狠的:“你这厮,果然很冤么?事情闹到现在的地步,你若不是蠢货,也该知道问题不都在我!上头的大官人给我一天时间安抚众人……不止是在救我,也是救你们!”
“原来如此。”
朱老大伸出手,把胡仲珪带来的酒肉慢慢抱在怀里:“巡检老爷说的是……但我还想要点别的。”
胡仲珪两边槽牙咬的嘎吱吱响:“你想要什么!”
朱老大眼神向左右乱甩,胡仲珪骂了句,起身往窝棚外头走了圈,再绕回来:“不相干的人,都已经赶开了!你说吧!”
“不瞒巡检老爷,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当时闹事的由头甚是古怪。有两个山东西路的同乡,一直在人前人后地抱怨,似是推着我们与巡检老爷们对抗……可我们这些粗人,早前竟没感觉出不对,所以才……这等人,可有什么妨碍?这种事情,万一上头的大官人问起,我说,还是不说?”
胡仲珪被火燎伤的半边脸颊上,皮肤透着角质的光泽。他的眼神里也闪动着古怪的光芒:“你什么意思?”
朱老大压低嗓音:“我在想,我现在说出这两人的名字,胡巡检你能不能把他们给杀了……免得这两人牵扯到我们这些安分良民?”
胡仲珪愣住了。
又过半晌,他才忍不住大笑。笑着笑着,他起身站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我知道,你们这批够胆量和我作对的,不是什么简单的农夫。你这厮开口就要我杀人,好胆!”
“怎么,不能杀么?”
胡仲珪轻轻一踢朱老大怀里的酒肉:“今晚忙着收拾首尾的,可不止我一个!你说的那两人,这会儿准已经死了!明早,你就能看见他们的脑袋被挂出来,罪名写满一整张布告!别想那么多了,喝酒吃肉吧!明天开始,带着大伙儿安心干活!这下,谁也别再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