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思用盏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茶盏中的浮沫,饶有兴致地听着宁顺佑大倒苦水。
宁顺佑渐入佳境,开始抹泪:
“郎将,本官是心疼治下百姓,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您说,在百姓饿肚子、甚至饿死,和放粮商进城,给百姓们带来生的希望中二者选一,本官该如何选?”
余九思将盏盖上的浮沫朝地上一甩,“看来宁知府是个爱做选择之人。”
他不接招,反倒搞得准备好说辞的宁顺佑一愣:“郎将此话何意?”
“非要选吗?”余九思看着他眼睛问道。
宁顺佑目光直直,与余九思对视,“本官别无他法。”
他表现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好像他作出的一切选择,都是无奈之举一般。
“宁知府爱民如子。”余九思赞了他一句,起身问道:“贵府恭房何在?”
这个问题很不符合眼下的气氛,就连宁顺佑都被他搞得一愣,片刻后才唤来管家:“带郎将去恭房。”
余九思净手回来后,甩了甩手上的水,问起了昌南府受灾情况。
“宁知府,此次昌南府受灾,本将看府城中情况不算太坏,但本将在一路上多有听闻,府下有些县镇情况很不容乐观。”
“正是。”宁顺佑面带愁苦,朝他叙述道:“吉木县情况最为严重,近日来都还在下着小雨,几乎半个县都被水淹了。”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好在吉木县邻河,地势也不算低。若及时疏通河道泄洪,还是有办法能缓解灾情的。前两日本官还去过一次,此时在县中出行,唯有乘船。”
这话别说余九思,就连薛迈都听懂了。
果然,宁顺佑看了一眼余九思,继续说道:
“但近两月来,禄州府也有几个县被波及到,发了几次小水灾。但禄州知府考虑到我昌南府的情况,一直不敢疏通泄洪,就怕给我们雪上加霜。说起来,禄州知府舍己为人,待本次灾情稍缓,本官还是要亲自登门道谢才是。”
余九思“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问他:“宁知府的意思是,上面的禄州府为了您昌南府,一直不敢疏河泄洪?”
宁顺佑皱了皱眉,“郎将这问题好生有趣,您便是从上边儿下来的。跟着您进城的赈灾粮也是乘船来的,禄州府泄没泄洪,您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