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到这一刻,崩溃的不仅仅是段小楼,更是一生命途多舛的程蝶衣。
而在这一刻!
程蝶衣变成了虞姬。
和段小楼的癫狂不一样,程蝶衣的话语,要给人一种死者之前的平静,就像是看开了一切。
程蝶衣与虞姬合二为一,他的眼睛湿润了,瞳孔之中泛着死光,像是已经消逝着的希望。
“你们。”
“都骗我……”
“我也揭发!”
小主,
程蝶衣站了起来,说:“揭发姹紫嫣红,揭发断壁颓垣。”
“段小楼,你,你天良丧尽,狼心狗肺。空剩一张人皮了。”
程蝶衣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嘶哑,再无唱戏时般的婉转。
他走到了菊仙的面前,满面悲怆。
“自从你贴上这个女人,我就知道完了什么都完了。”
“你当今儿是小人作乱,祸从天降。”
“不是,不对!”
“是咱们自个儿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来的报应!”
“我早就不是东西了。”
“连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求饶了,那京戏它能不亡吗?”
“能不亡吗?”
程蝶衣质问着段小楼,崩溃的大哭大笑,又骂道:“报应!”
程蝶衣挣脱开所有人,大声吼道。
“我还要揭发!”
“就是她。”
程蝶衣伸手一指面前的菊仙,开始揭发。
“她是什么人啊?我来告诉你们她是什么人。”
“臭婊子,淫妇,她是花满楼的头牌妓女。”
“潘金莲!”
这一个名字迸发出来的时候,菊仙也无望了。
他看着已经被逼疯的二人。
紧接,他们又抓住菊仙,三个人构成了一场罗生门。
他们又问段小楼。
“她是不是妓女?是不是!”
段小楼迟疑片刻,但仍旧将“是”这一字眼说了出来。
“你爱她吗?爱不爱?”
“不,不爱…不爱她。”
终于,一直刚强的菊仙终于忍不住,她抬起头来看着早已经变成陌生人模样的段小楼。
“真的不爱?”
“真的不爱,真的,我真的不爱她。我跟她划清界限,我从此跟他划清界限了。”
菊仙静静的看着段小楼,火焰在她的面前炙烤了起来。
原来他爱上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她做过的那场被抛弃的梦并不是梦,而是事实。
在今天,终于看清了段小楼。
麻木的群众静静的望着程蝶衣,听他一句接一句揭发段小楼,见他一点点的将自己剖开,将皮毛血骨肉全部剖开,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修罗场终于结束了。
观众们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看到这一幕,无数观众都已经泣不成声,他们都哭成了泪人。
曹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他擦拭着流下的泪水,在他眼中。
他很久很久没有在电影院里哭过了。
他常常骂到“华国的导演们都他妈死了”,又被这部电影感动到流泪。
《霸王别姬》电影到这里,才真正的唱上一出好戏。
程蝶衣和段小楼相互揭发,又在相互包庇。
电影并没结束,但他已经不忍看下去了。
人民群众,被批判的人都已经离去,只剩下一个蹲守如石的程蝶衣静静的守在那里。
菊仙将那把自己从火堆之中找到的剑放在了程蝶衣的面前。并未说一言,然后离去。
程蝶衣脸上的妆已经有些花了,他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刚强的女人挺立在他的面前。
菊仙回过头来,二人在此对视。
看了一眼之后,菊仙转过身去又回了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蝶衣仍旧待在原地。
当一个人极度伤心绝望,相反会十分的平静,空气凝重,只剩下脚步的声音。
突然,安静的氛围被打破,观众听见程蝶衣歇斯底里的吼着“菊仙菊仙”。
段小楼拉住疯狂的程蝶衣,背景音乐响起了京剧《红灯记》的选段。
原来。
菊仙上吊自杀了。
她这一生爱的坦荡,爱的炽热。
那双段小楼曾经给他准备的红鞋,她在上吊之前将红鞋放在了桌上,赤着脚上吊自杀。
他穿着一袭红装,仿佛想到了昔日嫁给段小楼时的模样。
程蝶衣和菊仙两个人无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