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巷口,锦衣卫的人将马车上一块蒙着布的东西送到严府门前。
陆绎则是压着绣春刀,站在了严绍庭面前。
“严侍读,东西取来了。”
严绍庭点点头:“亮出来,就竖在这里。”
陆绎双手抱拳,当即转身看向自己的手下:“严侍读有令,亮出来,就竖在这里!”
随着这两人的动静,一众学子们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这个严绍庭到底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哗的一声。
那块布被揭开,露出一张木板。
两名锦衣卫缇骑将这镶边题字的木板竖在了严府门前。
严绍庭方才侧目看向北直隶提学官于业。
“于提学,本官若是没有记错的话……”
“洪武十五年,太祖皇帝颁禁例于天下学校,镌勒卧碑、雕刻匾额,置于明伦堂之左,太祖洪武皇帝圣训,永为遵守。不知于提学……可还记得这件事?”
当于业正迟疑着搜刮记忆,回想是不是有这回事的时候。
严府门前的学子们,在看清那竖起的木牌后,却已经炸开了锅。
严绍庭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这些学子们。
他冷哼一声。
“洪武十五年,太祖皇帝圣训: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果有一切军民利病之事,许当该有司、在野闲人、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当,惟生员不许!”
说到此处。
严绍庭已经是站起身来,脸色严肃。
扫目眼前。
严绍庭双手抱拳,朝向西苑方向,沉声道:“本官受陛下信任,钦点壬戌科春闱会试考官,乃是国朝之事。尔等既为生员,安敢枉顾无数每日学堂必见之太祖圣训,言与国朝事!”
严绍庭目光如芒。
冷眼看向那些没有座位的秀才生员们。
依照规矩,秀才及以下者,皆为生员。
而到了举人一级,便有了功名,有了官身,已经有了可以参议朝政的资格。
但是。
这些被他冷眼扫过的秀才生员们。
还没有这个资格!
严府门前,一阵喧哗。
那些秀才生员们,嘈杂不歇。
陆绎则是一震长刀,冷喝道:“再敢言语国事,制造混乱,尽拿诏狱!”
他拿锦衣卫诏狱来弹压,但那些被骂没有资格议论国事的秀才生员们,却是不怕。
被请到这里的北直隶提学官于业无奈。
只能是撑着膝盖站起身,走到门前台阶上。
“诸生员退散,若再聚于此言议国事,本官当奏请朝廷,革除尔等功名,转送尔等出身府县,废尔等廪膳科贡,尽行黜退为民!”
于业一开口。
在场的秀才生员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相比较于锦衣卫,他们更怕能掌握他们功名前途的提学官们。
若是得罪了提学官,他们这辈子的功名前途可就是真的还没开始就要完了。
到时候,他们就成了往日里被他们漠视的黔首百姓。
再继续待在这里,被严绍庭扣上一个违背太祖圣训议论朝事,而被革除功名,这些在场秀才生员们很懂事的选择了怀着满腔不甘,默默散开。
不多时。
严府巷,便是一空。
让人都觉得这条不大的巷子竟然好像是变宽了一些。
然而严府门前的气氛,却是冷到了极点。
严绍庭目光看向最后一群离开严府巷的秀才生员,目光闪烁。
若不是为了拿下眼前这些还留在家门前的举子们,坐稳了明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的位子,顺应老道长给出的好处,拿一个两榜进士座师之名,在朝中多上一批学生门徒。
他定是要将这些在场秀才生员,尽数以违背太祖圣训之罪拿下,逼着提学和国子监,将这帮人的功名革除。
不过。
他也没打算让这帮人真的就这么好过了。
只是眼下先将这些要参与明年春闱会试的举子们拿捏了。
严绍庭冲着徐渭看了一眼。
徐渭当即俯身过来。
严绍庭小声道:“劳烦文清先生,替我拟写一道奏本。”
徐渭疑惑询问:“侍读要学生写什么?”
严绍庭淡淡一笑:“奏疏只议我朝太祖圣训,国朝生员不许言事,请朝廷严查各地无关儒家之讲学,请有司并内阁行文严管。”
徐渭当即会意一笑。
而后说道:“侍读这份奏疏,要直送内阁,呈于徐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