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胥吏,能猛如虎而视县令如羊。
当真是可笑可笑。
而在《吏治悬镜》中更是更加精准的详细描述了这一现象。
‘本官稍有瑕疵,辄指为把柄,讲呈说告,恐吓多端,卖访勾窝,陷害无罪。于是长厚受其挟制,莫敢伊始;严刻者化为痴呆,惮于用罚。’
手握国朝赋予的生杀大权的一县县令,竟然会被县衙胥吏恐吓的不敢动用手中权力,去惩罚这些胥吏。
这才是真正皇权不下乡的缘由。
也正是因此,当今地方官员都盛行赴任携带幕僚师爷。
而这些幕僚师爷,无不是精通刑名、算术两道。
所为的就是帮助东家,能在上任之后于官府衙门里,和那些盘根错节的胥吏衙役们争夺那么一丝丝的权力。
这样的局面难道没人能看到吗?
不。
谁都看得明白问题所在。
只是因为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人们就会习惯性的做出选择。
即:视而不见。
只要自己看不见,那么问题就不存在。
胆怯的就当个鹌鹑,势弱的就跟着胥吏衙役盘剥百姓,强势些的才能做到直接盘剥压榨胥吏衙役,再让这些人更盛盘剥地方百姓。
于是。
这个怪异到扭曲的体系,竟然就这么稳固的运转了一朝又一朝,一代又一代。
现在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
“为天下文官发声的恩人?”
严绍庭嘀咕了一声,面露笑容。
虽然这些人过去选择视而不见,可不代表自己开始插手这件事,那些人还能继续视而不见。
人活着。
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过去没有选择。
而现在自己给了他们一个新的选择。
不过当下还需要等待昌平报发行南北,使这件事进一步酝酿。
说到酝酿。
严绍庭眼神不由瞥向了小官迷大妹子。
他嘿嘿一笑。然后屋子里床笫一阵咯吱,伴随着陆文燕的惊呼声,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而在京师。
如今各部司衙门里的老爷们,多了一个新的爱好习惯。
那就是每日早早的上衙点卯后。
便要冲泡一杯茶,然后让衙门的门房小吏送来最近的昌平报。
随后便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报。
如此,上午半天功夫便能过去,而后才是开始处理衙门公务的时候。
等到正午在衙门里用膳的时候。
众人便会相互讨论,自己的文章什么时候才能刊登在昌平报上。
若是当日有本部司衙门的文章刊登在了昌平报上,那今日下衙后这位就得要出钱,寻了酒楼请衙门里交情深厚的同僚一同吃酒。
不知不觉。
小小一份昌平报,已经在官场上取得了这等成就。
而在士林里亦是同样。
比之官场上的人,士林之中对昌平报更为看重。
有聂豹、王畿、钱德洪三位老夫子时不时写篇的文章刊登在昌平报上,偶尔还会有首辅和内阁里的袁阁老刊登文章。
这可是追求名利最好的手段了。
士林里几乎是每一份昌平报都不落下,只要找到机会就要写篇文章或是辩论送去昌平书院,希望能刊登上去,为自己扬名。
而这样的追求,在昌平报头几次刊印后,开始对外公示凡是收录刊登的文章,其作者都能收到一笔稿费银子后,热度便愈发不受控制。
一时间。
昌平报和昌平书院已经隐隐成了领衔大明文坛风向的存在。
至于说有没有人想要弄一份同样的报纸呢?
自然是有的。
诸如江南地区,那些有钱又闲的士绅大户们,自然想要有样学样,弄一份报纸为自己扬名。
也有不少人付之行动。
但论影响,如何能比得过裕王坐镇的昌平书院弄出来的昌平报,又如何能找到比聂豹三人更有分量的老夫子?
更不可能会有内阁大臣给他们投稿刊登文章。
两相比较之下,昌平报的影响力便越来越大。
这一日。
最新一期的昌平报,在北京城门大开的那一刻,便被送入京中,在官府老爷们上衙点卯前,一一送到各部司衙门门房处。
高翰文今日如同过往一样,早早的在家门口喝了碗豆浆吃了两块饼子后,怀里揣着个卤鸡腿,就到了都察院。
走进衙门,他便从门房处取了一份今天最新的昌平报,将报纸架在腋下就进了自己的公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