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治安司公廨内。
严绍庭目光闪烁,看向徐渭。
徐渭皱眉沉吟,亦是点了点头:“确实难办!”
瞧着两位主管如此说,反倒是跪在地上的肖俊鹏面露不解。
他当即抬起头,双手重重抱拳。
“启禀宾客,司丞。”
“既然如今这南麓禅院与白莲教有染,何不直接大兵压境,将这南麓禅院尽数铲除!”
“我昌平治安司民壮队,人人望战求功,如今正是个大好的机会,可让弟兄们拿下这等剿灭白莲教叛匪窝巢的大功!”
肖俊鹏跪在地上,却是掷地有声的呼喊着。
他脸上的神色,尽是唯恐严绍庭和徐渭不愿出兵的模样。
这一下,却反倒是让严绍庭和徐渭两人愣住,不禁对视一眼。
肖俊鹏却是吞咽着口中的唾沫,眼巴巴的看着两人。
他之所以提议要出动民壮队清剿南麓禅院,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
他那不成器的表弟在南麓禅院的事情,如今也算是暴露了出来。虽然那蠢表弟已经逃走不知去向,但自己若是不有所表示的话,恐怕这件事就会成为自己日后的把柄。
只有将整座南麓禅院剿灭!
自己才能证明清白。
严绍庭却是沉眉坐了下来,顺带着看了一眼徐渭。
徐渭挥手背到身后,侧身看向跪在地上的肖俊鹏。
“肖书吏,你方才可是说这南麓禅院的主持佛椿,乃是顺天府都纲?”
肖俊鹏立马点头:“对啊,那佛椿正是顺天府都纲。”
徐渭回头看了眼严绍庭。
严绍庭默默点头。
大明自立国之初,太祖高皇帝有鉴于元末种种乱象,定下了诸般规定。
而其中就有专门针对僧侣的规定。
国初便开始推行度牒管理制度,从洪武十七年开始,朝廷更是新增规定,凡天下持有度牒的僧道,每过三年都需要经过一次考核,凡是没有通过考核的僧道都需要被收回度牒,剔除僧道身份。
虽然如同朝廷的其他政策一样,有关于僧道管理的制度很快就成为了部分人谋利的存在。
从景泰年间开始,只要僧道捐纳五石粮食,就能直接获得朝廷和官府颁发的度牒。
随后官府更是干脆将这当成了开源之法。
但凡是遇到灾患,就干脆签发一张张空白的度牒出去,用这些空白度牒换取粮食。
不过这自然是另一桩事情了。
现在要说的是,天下僧道制度推行的时候,朝廷也同样建立起了一套专门的用于官吏天下僧道的机构。
如这佛门之事,朝廷从礼部开始便专门设有僧录司,总管天下佛门事务,同时僧录司也在天下两京一十三省及府县设有分支。
府有僧纲司。
州有僧正司。
县有僧会司。
按照后世的经验来说,僧道各级机构便属于是条管机构,而地方府县则属于块管机构。
这是两条线。
当寺庙里的僧人取得度牒之后,就会进入条管机构管辖范畴,而地方官府便无可奈何。
更不要说当下这个南麓禅院的佛椿和尚还是顺天府僧纲司的都纲。
这都纲,便是管理整个顺天府佛门僧侣的最高者,负责的是一府的佛门僧务。
虽然朝廷同样也有规定,都纲的职权范围乃是:若犯奸盗非为,但与军民相涉,在京申礼部酌审,在外即听有司断理。
从当下南麓禅院和东官庄的事情来看。
这件事最低的处理机构,也得是顺天府。
而若是往上,就得由礼部直接处理了。
不论怎么说,和昌平治安司都扯不上关系。
肖俊鹏还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系,见严绍庭和徐渭这两位主官一直不开口说话。
他心中那叫一个焦急啊。
别自己因为那不成器的表弟,将自己的大好前途给弄没了。
肖俊鹏当即双手拍着胸脯说道:“还请宾客和司丞放心,只要给属下人手,属下今日天黑前,就能将整座南麓禅院铲平!”
严绍庭却是不由的摇起头来,叹息道:“肖书吏,你可知朝廷还有个说法,叫擅权行事?”
肖俊鹏愣了一下。
他知道擅权行事是怎么一回事,但这和南麓禅院以及东官庄又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