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下官等人之见,兵部尚书杨博要负主要责任,理当退位让贤!”
科道言官们的弹劾路子,其实班房里坐着的几人早就熟悉无比了。
说理是说不过这些人的。
不说理,那这些人也是胡搅蛮缠的一把手。
而站在内阁班房里的杨博,却是脸色涨红,满眼的愤怒。
这帮言官当真是愈发的不可理喻,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反倒是一同被叫来的胡宗宪,整张脸都是黑黢黢的。
他这次纯属是无妄之灾。
你说这些言官弹劾杨博也就算了,怎么就搂带着将自己也给架在火上了。
“诸位阁老!”
“此乃军国大事,下官等人为国思量,为大明社稷思量,方才上疏弹劾,还请诸位阁老明鉴,酌情审视,严惩宣府镇及兵部上下,尤其是宣府总兵官马芳和兵部尚书杨博!”
“若诸位阁老推诿商议,下官等便只好入宫上疏陛下,请陛下圣明裁夺!”
最后。
言官们交了底,也将所有人都逼到了绝处。
杨博终于是忍无可忍,怒而转身看向班房外:“放肆!尔等是要反了天吗!”
他是真的怒了。
弹劾自己便也就算了,内阁这里议论议论就是。
现在竟然还要将事情闹到皇上那里去,这是真的要将自己往死里弄啊。
但是言官们也是不怕的。
领头的几人目光毫无畏惧的迎上了杨博的怒视。
“杨尚书当真是开玩笑了。”
“我等科道言官,遇朝堂内外有失,便有上疏弹劾之权,这是我朝大明律给的权力,难道杨尚书要不认我朝律法了吗?”
杨博当真是头疼不已。
他怒哼道:“科道言官闻风弹劾,自是无错。但弹劾之事,难道也能不查其中缘由便如尔等一般胡乱弹劾吗?宣府镇如今边墙外还有三路敌军未曾退下,你们便要弹劾宣府上下,难道不怕边墙因此失守?本官为兵部尚书,却无领兵之权,贼子来犯本官亦如尔等一样,事发后方才接到消息,又如何谈及渎职失察?”
可杨博这等辩解和反驳,如何能平息了言官们的弹劾。甚至有那么几个人,面露讥讽。
直面杨博的愤怒。
“杨尚书也说了,我等是可以闻风而奏,上疏弹劾的,至于其中缘由那就是朝廷和三法司该查的事情了。”
这头一句话便将杨博给怼了回去。
可言官们却没有就此罢休。
“朝廷历来赏罚分明,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宣府镇当下仍有镇守边疆之责,可朝廷也该议定罪责,待战后再行惩戒便是。”
“至于杨尚书所言,自己也在京中不知前方事宜。可杨尚书难道忘了你是兵部尚书?兵部职责难道不正是沟通边镇,运筹帷幄吗?”
几句话。
直接就将杨博的反驳给怼的支离破碎。
这一刻杨博也终于是直面感受到了这些言官们的威力。
杨博脸色愈发涨红,重重的甩着袖子:“我看你们就是胡搅蛮缠,借机生事,意图搅乱朝纲!”
“我等言官职责所在!绝无错处!有本事杨尚书你咬我啊!”
一名年轻的言官,面色嚣张无比的盯着杨博,冷笑着开口反击。
你咬我啊!
这话一出,杨博真的是瞬间道心彻底破防了。
而那名开口说出此话的年轻言官,却是已经悄无声息的藏到了前面的都给事中们后面。
“放肆!”
“疯了!疯了!”
“我看你们都是疯了!”
杨博当真是被气的火冒三丈,但这时候也知道这帮言官们是认定了要在这件事情上弄他和宣府镇,与他们这帮人继续纠缠下去自己根本就占不到上风。
思来想去。
杨博立马转身,看向班房里的五位内阁大臣。
“诸位阁老,这一次宣府镇一事阁老们看的最是清楚,我杨博执掌兵部以来也是任劳任怨。这一次蒙古人来势汹汹明显就是预谋已久,若是没有下官在年初力争,朝廷拨付三十万两钱粮军需给了宣府镇。恐怕这一次蒙古人那三路大军,都有可能进来了。”
“三千蒙古人越过重重阻碍,进到京师地界上来,下官确也有责任,但这件事却也有个轻重之分。如今朝堂言官抨击下官,言称下官已经与兵部尚书一职德不配位,还请诸位阁老为下官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