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云溜圆的双眼看周长城写字,他写得很慢,却是又下笔有力,写出来的字笔锋明显,不由夸赞:“城哥,你写字怪好看的。”
跟学校老师写的粉笔字那样,横平竖直,撇奈飞扬,一看就是好字。
周长城先是心里细细品了“城哥”二字,接着才停下手上的笔:“是桂春生老师教我的。”
“桂春生老师是谁呀?”万云疑惑,她还是第一次听周长城提起。
“他跟我师父一样,都是我的恩人。”周长城继续往下写,思忖着有哪些东西可以后头再买。
“他也在电机厂吗?”万云问。
“不,他在广州,”见万云一脸好奇,周长城放下笔,想了想,说,“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有空了我再和你细说。”
万云乖巧地点点头,就不再问了。
跟桂春生老师的渊源,要扯到从前周长城在周家庄住的时候,确实是太长久了,又不是多好的记忆,想要讲清楚,也不能长话短说,不过,被这么一提,周长城才想起,他结婚的事还没写信跟桂老师讲,心里记下了,想着等稍空一些就给他去一封信。
这一晚,他们很累,临时找房子、搬家、打家具,用的全是力气,因为担心找不到房子而焦心,因此等一空下来,才发现手脚酸软了,等熄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他们竟然就这样拥有了第一个租来的小家。
尽管天气热,新婚夫妻还是靠得紧紧的,手臂和手臂贴合在一起,比前两日的陌生紧绷好多了,可太累了,躺在万云旁边的周长城觉得自己依旧生龙活虎,还有力气再起来打铁劈柴,可万云刚刚困得眼睛都半眯了,他怎么都没敢和她说夫妻俩儿躺在一张床上,要一起“睡觉”的事情。
两人躺着,说了会儿明天要去哪儿买东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新婚生活,并没有一个很顺利的开端,仓促的心情、掉墙皮的房子、铺着报纸的床板,还有门口葳蕤的野草,一如他们贫瘠的人生,以一种粗糙的方式打开了未来。
未来的这条路,会通往哪里?周长城和万云二人不知道,也不曾如何去想象过。
一轮弯月亮下的他们,伴随着一阵夏夜清风,悠然入睡,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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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家兄弟一个扛着梯子和滚刷工具,一个挑着墙灰,坐上了公交车,两人到家具厂的时候,不到九点。
周长城和万云难得睡晚了,醒来洗漱时,发现筒子楼里的大人去上班,孩子去上学,安静了不少。
“这里是周叔叔和万云婶婶的家吗?”邢家兄弟中的哥哥前来问话。
周叔叔,万云婶婶?
周长城和万云两个都有点儿僵住,他们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这样大的侄子?
邢家兄弟见来开门的人这样年轻,也愣了,他们是老邢的侄子,碰到孙家宁和万雪得叫叔叔婶婶,万云是万雪的妹妹,自然和她一个辈分。
邢家弟弟放下肩上挑着的两桶墙灰:“是万雪婶婶叫我们过来刷墙的。”
“是我姐!”万云立即笑了。
周长城也把门打开,让兄弟俩儿进来:“来这么早啊?”
大姨姐只是说帮忙问一问刷墙的事,没成想竟这么性急,隔日一大早就来了,若不是看着他们手上的家伙,还以为是做梦!
邢家兄弟两个,哥哥叫邢建辉,弟弟叫邢建军。
看到万云的那张笑脸,兄弟二人还有点不好意思,这女孩儿看起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竟就当婶婶了。
“我们明天要跟本家的叔叔去镇上帮人打地基,只有今天有空,所以我叔叔就让我们今天来了。”邢建辉和周长城解释道,见他实在年轻,问了年纪,这才发现这对“叔叔婶婶”只比他们大两三岁,又改口叫哥姐。
辈分跟着年纪乱了,不过年轻人也不在乎这些。
“那...那你们帮我们刷墙,要给多少钱啊?”万云小心地开口,都没敢问票的事儿。
“万雪婶婶已经给过钱了,我们今天就是来干活儿的。”邢家都是实在人,并没有在万云这儿再摆谱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