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丁铃当啷的声音。
好像玉石砸在地上的声音。
那鬼玉玺,砸在了地上。
只是那鬼玉玺,在地上滚了两下后,毫发无损。
林弦咬着牙,又蹒跚的走到那鬼玉玺的身边,他低头,捡起那枚鬼玉玺,就要再次往地上砸。
可就在这时……
他的脑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
与此同时,一个低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别砸了……你把这地板砸穿,鬼玉玺也是不会砸烂的!”
“来……来见我!”
随后,林弦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接着,他眼前的光景全部变换。
他来到了一处漆黑的湖面,湖面上的天空是纯白色的……而那漆黑的湖面上,立着一张硕大的座椅。
座椅上,蹲坐着一个身披长袍的少年郎。
林弦在看见那白袍少年的一瞬间,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僵。
他竟然觉得这白袍少年无比眼熟。
他认得这少年。
……
当年在他母亲的病房,就是这个身披白袍的鬼差,勾走了他母亲的魂魄,并且在他的胸口,印入了一枚“鬼玉”,让他成为一名鬼差,生人鬼差!
林弦似疯魔一般的跑到那身披白袍少年的身前。
“是你?”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是谁?”
那少年微微歪头。
没有说话。
林弦则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他娘的……是酆都……大帝?”
座椅上的少年,轻笑一声……
“不算吧!”
“只能算是酆都大帝的一缕分魂!”
“我这些年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在人间,寻找合适的“活人鬼差”人选。”
林弦怔怔的望着座椅上的少年。
“历代生人鬼差,都是你臻选出来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
“酆都大帝,又为什么“薨”?”
“阴曹地府,沉沦成这副荒唐的样子,你都看见了?可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少年一耸肩。脸上一副淡漠的表情。
“我就是一缕残魂,可没什么大本事,我唯一拥有的权能,就是在人间臻选出合适的活人,让他们来做阴官!”
“至于酆都大帝,为什么会薨?”
“这得容我回忆回忆?”
少年蹲在座椅上,摩挲了几下自己的下巴。
“大概是存续的时间太长,觉得无聊吧!”
林弦瞪大了双眼。
“无聊???”
少年捧着自己的脸。
“说无聊,其实不太准确!”
“他只能算是一切的“源”……无聊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你明明日积万里,偌大的阴曹地府,诸多事宜,都需要你去管理,可你却偏偏在那日复一日中,出现无聊的情绪,而一旦无聊,你就总想搞出些事情来,如果只是搞出些事情,也就罢了,你还生出了一种可怕的自毁倾向……最后,你生出了心魔。”
“你不仅想要自毁,你还想毁掉你曾经创造的一切,你觉得存续的人生……了无生趣!”
“你坐在那王座上,眼中却再也看不到人世疾苦;你只觉得,有生皆苦,不如带着众生寂灭。”
林弦望着座椅上的少年。眉头紧皱。
“所以你选择了自薨?”
“自薨之后,就可避免,阴阳两界的天地倾覆?”
座椅上少年,轻笑一声。
“差不多吧!”
“我喝了一次孟婆汤,过了一次奈何桥。”
“但孟婆汤未能让我忘却半点前尘,我也没有投胎转世,只是借尸还魂……”
“那时我在一片荒野上,闻到的是新鲜的人间气味……空气里有烧荒的烟味,等后半夜凉下来的时候,就有一种渺茫的矿物气息,是一种青灰色的岩韵,这都是阴曹地府,不会拥有的气味……再往大一点说,这应该是质地适中的行星深处的气味,和人间烟火还有细微的白噪音混在一起。“
“嗅觉记忆是很长很长的,这种气味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我回忆了很久,后来想起来了,这应该是我作为鱼类第一次上岸的时候,肺部刚张开时感受到的气息。”
“那是一个泥盆纪末尾的傍晚,在水边,我头朝西。”
少年坐在黑色潭水中央的座椅上,仰望白色的天穹。
林弦则撇了撇嘴。
“矫情的虚无主义!”
“我只知道,人间还有很多人,为了能吃饱穿暖,能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屋檐,奔波劳苦。”
少年无所谓的摇了摇脑袋。
“你说的也对,但你终有一日会了解我的……”
“借尸还魂后,我又回到了地府,这一次,我才下定了决定,我的魂魄太过强横,没办法直接投胎转世,所以我选择了肢解自己的魂魄,让每一缕魂魄,都各自跳入轮回!我入人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千万人不是我吗?那千万人,如何不是我?”
“当然,我也留一缕残魂在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