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吃到嘴里的肥肉，又被人硬生生抠了出来，还得到劈头盖脸一顿骂，这让张丙感到十分窝火。不光自己丢了面子，就连组织部干部任免处的小兄弟也受到连累，第二天被调离组织部，下放到一个偏远乡镇当了文化委员。

张丙想骂人，却不知道该骂谁，想发火，却不知道找谁发。他知道这事儿秦桦在中间搅和，责任很大。可是，秦桦哪里他不敢声张，唯恐惹恼了这位大小姐。张丙怕女人翻脸，没有给他办成事儿，自己想干的事儿都干完了，这样出卖人家就是你失约不守信用，按照官场潜规则，收的钱要退回，收的礼品也得退还，你占了人家姑娘便宜，这种交易没法折算没法退，只能找机会帮人家办事儿，把这笔情债还了。

张丙却不想还这情债，或者说，他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让步，他想把这个编制给朱巧英弄回来。他现在不敢明目张胆的操作，而是采用拖的办法，拖个一年半载，等降温了，人不注意了，找机会再办。人事处几次提议这个事过局党组会，都被张丙生生压下来了。

秦桦找杨晓琴、找梁春礼，找陈锋，他们倒是说的挺好，愿意帮忙。可是张丙一夫当关，其他局领导再努力着急也没有办法突破。

她去找曹金龙，甚至找县委臧书记，人家打电话给张丙，他一口回绝。“这事儿太敏感，需要一个合适机会再办。”合情合理合法，再大的领导也不能用枪逼着他干，这事儿就这么挂了起来。

秦桦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生出到县纪委告状，说张丙强奸了自己。可是，自己连一点证据都没有，还不如张四狗那次，有个红短裤做证据。这是你情我愿，没有一点证据，总不能脱了裤子让人检查去吧，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秦桦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秦桦突然产生一个念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儿还得自己亲自出面解决。”秦桦想通了，自己拉下脸，低下头，主动和张丙夫妻和解，让他们出来一口恶气，感情关系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要啥脸，要啥面子，能办成事儿就是要脸，办不成事儿有脸也是没脸。”

一个周末，秦桦办了两件大事，一个是请父母秦疙瘩和艾青草来到宾馆，她买来礼品，然后带着父母找到朱巧英，商量拜干爹干娘的仪式的事儿。

艾青草拉着朱巧英的手说：“妹妹，俺家秦桦真有眼光，挑了这么漂亮的妹子当干娘，我都想认你当干娘了。”

朱巧英本来也对秦桦一肚子意见，自己的好事儿都被她搅黄了，不生气那是假的。最近一段时间，她看到秦桦就躲开，绷着脸，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现在人家带着父母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着也不能发火甩脸子给人家父母看。朱巧英活了四十多岁，这点世俗风情还是懂的。她立即满面春风：“大姐，你太客气了，抬举我了。我哪有资格给秦桦书记当干娘，我们是同事、朋友，搭档。叫干娘有点羞煞人。”

秦疙瘩坑坑吃吃说了一句实话：“还不是为她好，就让她吃点亏吧。”

几个人商量拜干亲那一天是黄道吉日，仪式在哪里举行为好。秦疙瘩夫妻做不了主，他们也不知道。朱巧英也做不了主，不知道什么黄道吉日，这庙那寺好不好，全听秦桦一个人安排。

秦桦提议说：“去西山关帝庙，找潘老道，让他主持拜亲仪式，正好给我干爹干娘算一卦。”

朱巧英想起那天晚上秦桦说的那个老道的事儿，正合他的心意。她给张丙打电话，躲开秦桦三口，说了半天，估计是做张丙的思想工作，最后同意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周日去西山关帝庙。

秦桦给王玉琴打电话，让她提前安排好拜亲事宜。王玉琴不敢怠慢，晚上就去了关帝庙，和老道一起布置安排妥当。

周日是个大晴天，远处的山顶还有白雪皑皑。五个人乘坐两辆车来到关帝庙。老道也是世俗人，听说是门儿沟传媒局的老大，早早就在门口迎接。一阵寒暄之后，坐在庙里喝茶。关帝庙里没有关帝，诺达的一张桌子上躺了一座观世音。前面有祭坛，上面香雾缭绕。旁边是一个透明玻璃做成的功德箱，里面已经装了一半的红绿纸币。观世音上面的墙上，挂了一张肥马图，老道说是韩美林亲自画好送他的，价值百万之巨。屋里摆满了各种好酒香烟糕点，还有瓶瓶罐罐的古物器皿，不知道是真是假。老道喝茶的茶具是一座根雕，据说是老道的徒弟从南方运过来的，黄花梨树根雕刻的。老道的茶很有品位，都是碳化了砖茶，有百年的历史。

院子里还有几座新盖的房子，都是老道的书画工作室。里面也坐满了客人。趁老道和张丙夫妻聊天喝茶的空档，秦桦把车里带来祭祀用的猪头、羊腿、鸡鸭糕点和一箱茅台酒，四条中华烟摆上祭桌，又想从衣兜里掏出五千块钱摆在桌子上。老道和张丙夫妻说话，一边偷眼看着秦桦拜访的东西，心里乐呵呵的，和张丙说话聊天气氛更热烈，倒茶也更主动。

小主，

老道反复说一个观点：“人是有因果报应的，要多做好事儿，少赚昧心钱。神灵鬼怪能容你，不花人间造孽钱。”

张丙对这些恩怨轮回的事儿也有觉察，除了看小说听喜剧知道一些故事之外，家里父母教诲也讲一些类似的故事。少做坏良心的事儿，少干缺德的事儿，将来都会报应在后人子孙身上。老道说这些，张丙不住点头称赞。

贡品摆好了，香火到位了，开始祭拜仪式。

老道主持拜亲仪式。他坐在观世音前，敲木鱼诵经。张丙夫妻坐在祭桌两边，受秦桦磕头拜祭。秦疙瘩夫妻替秦桦预备了秦桦准备孝敬干爹、干妈的礼物。送给干爹的帽子和送给干妈的鞋子，还有金银翡翠首饰和衣料之类的物品。张丙夫妻送给干女儿的东西是一个金饭碗，一双镶金筷子和一把银质长命锁，还要有一套衣服鞋袜、帽子、围嘴和兜肚等。这些礼物，是昨天到首饰店订做的，碗筷是从白塔寺喇嘛那里买的，价值不菲。

看到老道睁开眼不念经了，秦桦将桌子上的五千块钱塞进功德箱。老道看到了，对张丙说：“天机不可泄露，咱们有缘，有一句话我不能不说。”

张丙刚才和老道交流，老道侃侃而谈，把张丙给说的五体投地，他已经很佩服了。老道说要泄露天机给他说句话，马上支棱起耳朵。老道故作神秘的说：“你这个干女儿以后可不得了，是人中龙，凤中凰。以后你们两口子的福报，都要靠她给你们创造。就是你们的儿子以后的幸福也是她给与的。你们现在有多大本事帮她，以后会有十倍的报答。”

朱巧英惊奇的问：“我们还有儿子？”

老道闭眼念佛：“天机不可泄露，我说的太多了，一定会折阳寿的。”

更激动的还是张丙，把钱包里的几千块钱全部掏出来，塞进功德箱。“潘道长，只要我们生了儿子，每逢初一十五，我们都会来还愿。”

潘老道神秘的说：“但行好事儿，莫问前程。”

几个人告别出了关帝庙，当着秦桦的面，张丙给人事处长陈锋打电话：“局办增设的副主任，要作为下周一党组会的一个议题上会，你们把材料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