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锦之讲完缘由,苏成意抬手展示了一下手里新买的晾衣棍。
“喏,赔礼。就是昨晚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清是哪一款,索性加了五块钱买了个不锈钢的。这样用来当武器的话,下次也不用担心会折断了。”
“这样哦。”
陈锦之笑着点点头。
“但是不是和你说了不用来吗?”
下个转角就要到小飞哥说的地方了,苏成意抬手拦了她一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于是陈锦之冲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过来听。
“我是当事人,你们要把他送派出所的话,我也得在才行。”
话倒是这么说没错。
苏成意正在想着,她又接着说:
“上次你抓住他的时候,他很刻意地不让我们看到他的长相,有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是的,没想到陈锦之也看出来了这一点。
照她这样说的话,她的确应该在场才行。
待会儿让她离远一点就好了。
“他是这里的常驻民,可是以前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件,我是头一起,说明我本人是个很大的诱因。”
那确实,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诱因的诱因了。
苏成意被她说服了,刚想点点头,陈锦之就轻轻笑了一声,
“以上都是借口,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
苏成意无可奈何地瞥了她一眼。
后者眉弯眼笑,就着现在他半蹲着的高度,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根。
“干嘛?”
苏成意没有躲开,任由她微凉的指尖作弄着。
“耳根捏软一点,会比较听话。”
陈锦之眼里笑意更深。
“粑耳朵?”
粑耳朵就是方言里心甘情愿地比较听老婆话的一种男人。
“嗯,你是吗?”
“当然不是。”
“看出来了。”
陈锦之手上的力度忽然重了一点,但是并不疼,像在按摩耳后的穴位。
“喂!你俩干嘛呢?别腻腻歪歪了,快过来!”
站在拐角处露出一个脑袋的小飞哥用嘴型无声地催促着。
苏成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了。
晚自习还没下课的时候,小飞哥就给他发了短信,说人的住址找到了。
根据知情人士提供的情报,此人是个无业游民,靠时不时地打些零工维持生计。
从没找过什么稳定的正经工作,都是临时工。
打一天工,就会在家躺个三四天。
往往深更半夜,十一点左右才会出门,去小卖部买些泡面、啤酒一类的。
所以小飞哥决定叫人一起,在他家楼下蹲他。
苏成意想到之前看过的一部纪录片,讲的内容和他有些类似,里面的人们被叫做“三和大神”。
他们都是来到大城市打工之后,被无良老板诓骗打黑工,辛辛苦苦好几个月,一毛钱都拿不到。
有的甚至被连续骗过三四次,所以就干脆放弃了。
因为在被欺骗的过程中,他们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进厂又累又挣不到钱,还容易被坑。就算烧高香,运气好,找到了稳定长期的工作也不能真正意义上改变自己的生活,能改变的只是吃穿住的条件。
可是吃大鱼大肉也是满足生理需求,吃三块钱一碗的“挂壁面”也是满足生理需求,对他们来说,早就没多大区别了。
于是大多数人都是打一天零工,在网吧待个三四天,弹尽粮绝了再重新出来找事情做。
跟何悟非的状态很像。
知情人士谈起何悟非的语气非常鄙夷,因为据说他“还是个重点中学毕业的呢,把自己活成这样子,丢人现眼”。
这样就不太合理了,如果是棠安市的重点高中,再次也能走个本科。
三和大神的困境大部分来自于学历这道门槛,大多数人由于家庭条件,很多连九年义务教育都还没完成就已经出来打工了。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苏成意心里有些好奇。
几人鬼鬼祟祟地蹲在何悟非家楼下的广告牌后面,手里拿着擀面杖之类的专业武器。
苏成意已经把晾衣棍还了回去,所以两手空空。
不过有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守着了,也不需要他再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