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五百年过去了。”
楚倾眠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手上多出来的针头,居然没有继续刚刚的兴师问罪,反而沉默了。
坏了。
苏成意看着她垂着眼睛的模样,就知道这又是她即将要掉眼泪的前兆。
“.你这两天,是跟妈妈在一起吗?”
他赶紧引了个新的话头出来。
楚倾眠吸了吸鼻子,没有抬起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出去玩了吗?”
“没有。参加了很多聚会。不好玩。”
“哦。”
苏成意差不多能想象出来,所谓的上流社会那种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的宴会,不用想就知道很无聊。
“这两天,我这边也发生了一件事。”
稍微犹豫了一下,苏成意还是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事?”
楚倾眠隐约察觉到这跟他今天整个人都不太对劲的模样有关系。
整理了一下思绪,原本是想从事情的最开始讲起的,话到嘴边,他却先是轻轻叹了口气。
“已知结局是badending的话,你说是一厢情愿不为人知的暗恋比较遗憾,还是互相喜欢却依旧错过了,比较遗憾?”
楚倾眠有点发懵,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可是好像都很遗憾。”
“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是别人的。”
怕她误会,又补充了一句。
苏成意闭上眼睛,仰躺在医务室的枕头上。
枕头很软,但四周漂浮着淡淡的药水味,让人没什么睡意。
“我以前其实不太喜欢参与这种事情的.我怕麻烦,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我自己是生性就情感淡薄的那种人。当然了,别人对我的看法大概也和这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我突然意识到,我恰好是太爱管闲事了。所以自我保护机制生效,在努力帮我远离风险。”
“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
他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楚倾眠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腕。
“看到别人的遗憾,我就会想到自己。正是因为害怕这样的结局,我才会选择封闭自己。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拥有就不用担心失去。”
“可是人生怎么会没有缺憾呢?时光倒流又怎么样,还是有很多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苏成意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坏情绪来自于什么,很显然就是来自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
累积的心理压力加上身体也不太舒服,才让他今天整个人都有点反常。
不然是不可能一见到楚倾眠,就把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口来的。
打上了吊针,头痛却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不知道从哪本书里看来的话:
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给予我勇气,去改变我所能够改变的。赐我智慧,以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病中的苏成意看着比平时更加清癯苍白,倒是忽然有了些从前孤僻自闭时候的样子了。
这种莫名的既视感让楚倾眠怔怔地开始出神。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
没有比这句话更适合形容现在的苏成意的了。
文森特梵高说,在我们的心里或许有一把旺火,可是谁也没有拿它来让自己暖和一下。从旁边经过的人只看到烟筒里冒出的一缕青烟,不去理会。
她想,从前的自己好像就只看到了烟。
而梵高的下一句是,人们必须守护那把内心的火,要稳着点,耐心等待着,有谁走来,挨着它坐下。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相信我,我们不会是badending的。”
楚倾眠认真地看着他,语气里有着十足的坚定,
“我永远与你同进退。”
苏成意看回去,只觉得她一双水杏眼里分明倒映出来一颗明亮的真心。
那光芒太过耀眼,足以驱散任何绕在心头的迷雾。
“好。”
他倏然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楚倾眠跟着放下心来,然后被他这春风化雨的一笑感染得跟着笑了起来。
“那你先一起扎个针先。”
没想到他语气一转,指了指自己的手。
“我才不要!!!”
楚倾眠一下弹开了去,把双手背到身后。
这坐姿太标准了吧,上幼儿园时候的小红花一定被她拿了个遍。
苏成意暗自觉得好笑,嘴上却故作严肃:
“说好的同进退呢,就这是吧。”
“你不要混淆概念你.”
楚倾眠正准备据理力争,医务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很有礼貌的三声。
苏成意咳嗽了一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