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子打狗。
苏成意仰头看着头上流光溢彩的吊灯,耳畔是娇俏的莺声燕语。
他心里却突然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归国欢迎会,而是盘丝洞才对吧?
徐洋给的地址在清江区,名字和清河区就差一个字,然而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是年代久远的老城区,一个是富人和明星们扎堆住的别墅区。
原本徐洋是说要过来接他的,但苏成意效率很高,已经自己打上车了,但他依旧早早就在小区门口等候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过度积极,只是因为这种高档小区不会轻易让陌生人进。
苏成意一下车,徐洋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意总!”
苏成意“嗯”了一声,转身关上车门。
他这不冷不热的反应徐洋早就习惯了,还是喜笑颜开的:
“热死了,还好你家跟这儿不远哈,就隔了一个区。”
苏成意点点头,把脖子上挂着的黑色耳机关掉。
何悟非的事情一弄清楚,陈锦之就把两个人的耳机换回来了。
有一说一,抛开音质不谈的话,降噪这方面陈锦之那个地摊上淘来的杂牌耳机简直无敌。
一戴上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世界与我无关。
这种时候再放一点重金属摇滚乐,譬如枪花或者穷街的歌,就更有那种活在赛博朋克世界里的错觉了。
但苏成意还是勒令她不要戴着耳机走夜路,不然犯罪分子都在后面磨刀霍霍了,她还沉浸在音乐里。
走到小区内部,徐洋还在兀自喋喋不休。
“其实我家也不住这儿,哎这房价你知道多少钱一平吗?真的很恐怖,我上次还问我妈来着,不知道眠姐家里是不是住这儿她家应该能买得起吧?”
“我表姐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这次刚回来。她为人比较热情开放,意总你懂的吧,就国外的人都那样。”
“她好多朋友都来了,出来接伱之前我正和一个长得神似苏菲玛索的混血妹子聊天呢,可惜她完全不会说中文,我英文也不行,我服了!爱人错过!”
真假的?苏菲玛索欸.
不对,怎么还真有点期待上了。
苏成意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严肃:
“你不应该把林桐带过来。”
徐洋自知理亏,挠了挠头解释道:
“其实我是觉得木头太内向了,或许参加点这种活动有点用处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两人并肩走在一尘不染的白石板路上,苏成意试着举例:
“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但是如果说我非要带你去听学术讲座呢?这样说你可能不太能感同身受,所以我举一个例子。”
他想了想,随口说道:
“长程临界自旋链中的演生自对偶性:从解禁闭量子临界性到一级相变。”
徐洋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呆滞,显然被这一长串完全不能理解的词汇冲击到了。
苏成意心下了然,果然还得是换位思考最有效果啊。
无法理解社恐的时候,就切身代入一下那些会让自己也觉得如坐针毡的场合就好了。
徐洋这样的就代入学术讲座,楚倾眠可以代入恐怖片轮播现场,韩冰可以代入她最讨厌的对家爱豆的演唱会。
陈锦之的话.
对了,陈锦之有没有讨厌和害怕的东西呢?
讨厌酒味的话,酒吧?酒庄?或者一步到位,酒窖好了。
没想到徐洋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半晌,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听上去真的很无聊。”
知道无聊就对了。
苏成意正准备说话,徐洋却话锋一转:
“但是意总,你叫我去我就会去的。”
“.”
虽然油盐不进,但突然又有点感动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道理是讲不通了,苏成意叹了口气。
停在一栋别墅前面,徐洋走上前输入了密码,大门应声而开。
青天白日的,别墅内部的窗帘全都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五颜六色的彩灯闪烁着,瞧着完全不像是正规的宴会厅,而是酒吧。
男男女女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的气息。
苏成意还来不及犹疑,就被徐洋拉着大步走了进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第一个火速冲上前来的短发少女打断了。
她显然一直盯着门口等着呢,反应非常快。
“大神你好!我想见你很久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隔壁外校的姚琪琪,今年十七岁,身高一米六,体重九十斤。家住南岸小区,学文科,上次二模考了五百九十七分。
请问大神你最近有谈恋爱的想法吗?有的话可以考虑我吗”
第一次见面而已,搞得好像被查户口了一样。
这噼里啪啦一顿连珠炮输出下来,苏成意听得脑子直发晕。
没想到发现来的人是他之后,后面的人也跟着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想来这就是电话里欢呼雀跃的那帮子主力军。
“苏成意?你本人比照片上还帅啊!”
“加个微信加个微信。”
“可以跟我合照一张吗?”
“别理她们,她们都太俗了。我只想问问你是怎么考到七百三的。”
徐洋见状赶紧像老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臂把他护在身后。
“哎哎哎!矜持点儿行不行啊你们!还有你,你他喵明明就叫姚琪,什么姚琪琪啊!我还徐洋洋呢!”
徐洋指着最快冲上来的那个短发女孩说,
“意总你可别相信她,她是我发小。”
计划落空,姚琪一下蹦了八丈高,怒气冲冲地说:
“徐洋你这个王八蛋你拆老娘台干嘛?差点就能听到大神叫我琪琪了啊!!”
难怪这俩人是发小呢,这活脱脱就一女版徐洋啊。
趁着他俩互掐的时候,苏成意赶紧找准机会溜走了。
没有过多纠结,他直接抬脚就往厅内最不起眼的角落走去。
反正林桐不是缩在这边,就是缩在另一边。
角落摆着一个长沙发,厅内很暗,再加上苏成意本身的夜盲症。
灯光没扫过来的时候,完全看不清缩在沙发上的身影是谁。
“林桐?”
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对方好像转过了头来,但没说话。
不会吓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