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眠模糊的视线重新开始聚焦,她这才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说话的语气还是稀松平常,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就像刚刚经历生死关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呢。
楚倾眠想到刚刚的情景,眼眶忽然又开始发热。
“.”
苏成意原以为楚倾眠会被他说服,没想到,似乎又让她回忆起了方才的事情,整个人又开始失魂落魄了起来。
“我们去医务室说,好吗?”
苏成意微微俯下身来,是商量的语气。
楚倾眠眼睛里有些茫然,她终于点了点头。
来到医务室之后,苏成意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值班医生的影子。
想来是都被刚刚的突发事件叫走了。
好在学校医务室也来过很多次了,很熟悉。
他轻车熟路地在架子上拿了生理盐水,碘伏,棉签和纱布,绕回房间里。
原本还有些担心楚倾眠趁机跑路的,但她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垂眉低目的,叫人看得心软。
苏成意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蹲下来,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伤口处的血迹有些干了,和校服裤子的布料黏在了一起。
“会有点疼。”
他仰头,先提醒了一句。
楚倾眠看上去并不害怕,她点点头。
苏成意慢慢把裤腿往上挽起,到了伤口的部位,果然感到一阵阻力。
长痛不如短痛,这时候要是慢慢扯开的话,反而会更难忍受。
苏成意又看了楚倾眠一眼,她还是那副兀自出神的模样。
他狠下心一使劲,感觉到掌下的人疼得哆嗦了一下。
伤口终于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血肉模糊的伤口和她白皙柔嫩的皮肤一对比,看着实在有些骇人。
苏成意轻轻往伤口上吹了口气,刚想夸一下她很坚强,就有水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落到他手背上。
“对不起,很疼吗?”
苏成意下意识觉得是自己动作太粗暴了造成的,抽了张纸递过去,她没接。
“苏成意,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疼痛好像把楚倾眠带回了现实里,她终于流着眼泪控诉出了这个问题。
被她的眼泪烫得有点手足无措,苏成意伸手从床底扒拉出一个凳子,坐在她面前。
“当时的情况太突然了,来不及思考的。”
“可是那之后呢?你没有想过吗,如果你真的真的掉下去了,该怎么办?”
她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苏成意也算是见楚倾眠哭过很多次了,可是没有哪次像这样的,整个人都像要被悲伤沉重的情绪湮没。
“没有想过。”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冲上去之前有和消防员打招呼,我无条件地相信他们会在下一秒救下我。”
“而且不管当时站在那里的是谁,阿猫阿狗,张三李四,我想我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那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范畴,你能理解吗?”
楚倾眠的眼泪愈发汹涌地滚落下来。
“我不理解。”
“你理解的,如果是你站在那里,也会一样的,不是吗?”
苏成意抬起手来擦拭她脸上的湿润痕迹。
楚倾眠却抓住他的手,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好吗?”
苏成意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放软安抚道。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现在必须这样说,先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再说。
楚倾眠显然不信,她气都喘不匀,语无伦次地还要跟他讲道理。
“你太突然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不能这样。
而且你,不可以阿猫阿狗都要救,那怎么行呢?你爸爸妈妈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眼瞅着她说着说着,原本平缓下来的眼泪又有要决堤的趋势,苏成意赶紧点头如捣蒜。
楚倾眠却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泪眼汪汪却又很认真地看着他,忍着哭腔说:
“我很害怕,你答应我。”
“答应你。”
苏成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得了他的承诺,楚倾眠像是松了口气,浑身的骨头都软了下来,捂着脸平复心情。
苏成意拿起桌上的生理盐水,取出棉签浸透,随口说道:
“阿猫阿狗不许救吗?那如果是小花呢,我要不要救?”
小花就是楚倾眠给那只伯恩山犬起的名字。
据说贱名好养活。
苏成意原本嫌土,而且认为以它的体型,再怎么也应该是大花。
所以一直不愿意承认小花这个名字的,但是今天还是顺着她的意好了。
楚倾眠立马放开了挡住脸的手,气鼓鼓地说:
“小花才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苏成意憋着笑,掌心重新握住她的脚踝。
“别乱动,可能会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