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云层间半遮半露。

银光如水一样的淌下来,照亮重症监护室里规律起伏的绿色心电图。

呼吸罩上,白色的水雾间歇出现又消失。

石英钟挂在墙壁上,秒针无声走动着,直到有极轻微的开门声响起。

那人拧开了把手,停了几秒,才又缓缓推开,随后却并没有脚步声,只是有人又缓缓用同样的方法关上了门。

就好像走进来的是一缕风、一团空气,或别的无形的东西。

但他却在蓝色的夜里隐约看见她苍白清冷的脸,就像要融化在月光里一样,照到了他的床头。

“我要走了,来跟你道个别。”

她的声音响起来,也轻飘飘的,像一缕抓不住的流云。

“为了等你醒过来,我已经在这里藏了两天,本来我还想继续等下去的,可突然遇到了很糟糕的事,我必须得逃跑。”

她也不管床上的病人到底能不能听见——或者说她的态度更像是不管人家听没听见,她都只管说自己想说的话。

“我的承诺依旧作数。”

“你只要活着,我就一定会来找你,告诉你你妈妈的遗言的——如果到时候你还在乎的话。”

“我走了,再见。”

她说着转身走出两步,却又突然在月亮的影子里停下来。

“还有一件事。”

女孩抱着她巨大的玩偶,走回到床前。

月亮从窗口照进一个四四方方的框。

她在那月色里俯身,在少年额头印了一个吻。

“你妈妈说要给你一个吻。”

她抱着玩偶,转身离去了。

就像来时一样静默无声。

石英钟还在走动。

可这段记忆却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