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似乎也没期待对方回答,在兀自伤心了会后,转而又埋怨:“当年文元辅亲自登门定了我做皇后,言辞恳切的恳请我要辅佐好圣上,免圣上的后顾之忧。可后来呢,他自己的女儿反倒入了宫,乱了大梁承袭百年的规矩!这要是放在圣祖爷那会……”
“娘娘!”陈姑姑再也忍不住打断,顶着皇后不虞的目光,低着头道:“奴婢得出去吩咐人打探下,看看圣上在那长信宫留不留宿。”
皇后显然也很关注此事,便让她迅速去派人打听。
陈姑姑出殿后,后背衣裳湿黏黏的一片。
得亏她提前将宫人全遣出了殿外,否则皇后娘娘刚那番话走漏了出去,那还了得?
想到皇后刚那些的哀声怨语,她不由苦笑,有些话涉及朝政,她是没法掰碎了细细解释给她听。
当年圣上迎文家女入宫,这其中的缘由,不是一言半语能言明的。且其中是非曲直,只能意会,不能言说。
但总归,对文贵妃,圣上当年是理亏的。
长信宫。
“圣上如何来了?”
房门处的细微动静,让在倚在窗前支颐小憩的文茵睁了眼。轻微偏过脸看去,便见她暖阁房门处立着一道高大昂藏的身影。
她面露意外,抬手揉过眼角勉强去了面上朦胧睡意的同时,也掀开膝上盖的绒毯,撑起身子,下地就要行礼。
“今日朝事歇的早,遂过来看看你。”
圣上朱靖解了身上黑色鹤氅,递给身旁的奴才,抬腿几步上前,双手托起她臂。
“快起。”
文茵由着他的力道起身,轻微嗔道:“圣上过来也不让人通报,臣妾没得高阶远迎圣驾,实在不合规矩。”
“听说你身子不爽利,朕遂没让人打搅。”朱靖温声道,眸光打量在她面上,见她姣美的容貌上浮现淡淡的疲惫弱态,不由皱了眉,“来人,去太医院请人过来。”
暖阁外的人应诺一声,随即放轻的脚步声渐远。
文茵微蹙了眉尖:“哪个奴才多嘴,真是该打。”
朱靖横臂揽着她到暖榻上坐下。
“你宫里的奴才是该打,看护主子不利,留他们何用。”
不轻不重的话让文茵神思一顿,忍不住盈眸看去。
朱靖其实生的骨相嶙峋,本是一副不好相与的相貌,但是他气质温厚,唇边又常衔着抹温和笑意,如此便冲淡了面相的凌厉。
他对上她投来的眸光,无奈笑笑:“看吧,真要打你又心疼。”
文茵别过眸光,偏过莹白脸庞时,指尖勾了鬓边散发别至耳后。
握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力道有瞬息的收紧,而后就自然松开。
于嬷嬷这会在门外请示过后,就低头提着茶壶过来,搭好红木茶案,给他们二人沏茶。
朱靖却抬手制止于嬷嬷给文茵沏茶。
“给你家娘娘端碗补身汤水过来。”
于嬷嬷应是,不多时就赶紧端了碗参汤过来。
朱靖亲手将参汤递她手边,道:“别嫌味道重,不时用些对你身子有益。”
文茵恹恹倚着软枕,眉目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接过时,她是怒非怒的轻横他一眼:“那臣妾只能遵旨了。”
朱靖看着她,忽的笑了下。
两人接下来隔桌相饮,一人饮茶,一人饮汤。
茶汤见底的功夫,太医行色匆匆而来,赶到的时候满身热汗。
在暖阁外头拿巾帕使劲把手脸脖子擦了又擦,这方整顿仪容,请示入内。
“娘娘是被噩梦惊扰,以致忧思难解,壅气上冲。微臣给娘娘开副汤药,每日早晚煎服,可散滞气。”
搭完脉,老太医如是说道。
在宫里待的年头久,什么病该怎么治该怎么说,他自然有套自己的腹稿。听得贵妃娘娘提及昨个做了个噩梦,他再一切脉发现脉象如常,便也闻弦知雅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