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近前瞧清楚了,正是随军副将古元,但见他衣衫破碎,露出皮肤上的累累伤痕,脸上也是血迹斑斑,一脸的骇然之色尚未尽去。
他在露五渊面前驻足立定,面带愧色和惶恐之意,向露五渊躬身请罪道:“末将护卫失利,任凭大将军处置!”
露五渊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贼寇太厉害了,跟你没关系,你已经很尽职了!”
古副将面色骤然松缓下来,抱拳恭声道:“多谢大将军宽恕!”
露五渊遥望远处山陵黯淡而苍茫的影子,无奈苦笑道:“但愿公主能够平安无事吧!”
古副将面上又浮现惊惶之意,颤声道:“此事若让太后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露五渊沉吟片刻道:“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咱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将公主抢回来,古将军,对此你有什么思路没有?”
古副将凝眉苦思一阵,苦着脸道:“恕末将愚钝,不知从何着手!”
露五渊眉头拧紧,想了想道:“依你对大汉国时势的了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阻挠公主去西夏和亲?”
古副将眉眼一动,略一思索后,缓缓点头道:
“放眼当下,敢与大汉国抗衡的国家无非北边的蒙古国,南边的鱼夷国,西边的吐蕃国和西夏国,其它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国,吐蕃国远在边疆,素来偏安一隅,对我大汉秋毫无犯,想来不会干出这等破坏睦邻友好的事来,西夏国是我们和亲的对象,当然更不会自断其腿,蒙古鞑子虽然凶悍,但行事风格倒是光明正大,向来只会在战场上冲杀骑射、正面交锋,断然不会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南方那帮鱼夷妖人了,他们这些年借助鱼怪的异能,势头大增,从一个边荒蛮夷小族,一跃而成边陲大族,近来更是在南方兴风作浪,对我大汉虎视眈眈,而且他们向来着装妖异、行事猥琐,手段阴险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倒是很符合这次偷袭者的诸般特征!”
露五渊回想着那次在衡山脚下身穿奇装异服的鱼夷妖人围攻李扶风的场景,再对比一下刚才凌空飘舞的黑衣人轻灵飘逸的曼妙身姿,凭直觉就敢断定两者肯定不是同一类人。
露五渊摇了摇头道:“鱼夷族肯定不是,再想想,还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哪部分的人马?”
古副将好奇地望一眼露五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抱头一阵冥思苦想,好一忽儿后,还是对着露五渊茫然摇头,彻底放弃对自己智力的挣扎。
露五渊苦笑一下,沉声道:“如果不是外患,那有没有可能来自内部呢,在大汉国的内部,谁有可能阻拦公主赴西夏和亲?”
古副将闻之色变道:“这断断不会,大汉国内,太后声威赫赫,皇恩浩荡,举国上下无不对她忠心耿耿、敬服有加,谅谁也没这胆子劫掠公主!”
露五渊不由苦笑一下,对这不谙世事的愚忠之将也彻底放弃希望。
他调整了一下心境,对古副将发令道:
“我们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请古将军即刻清点兵力和物资,然后以每十人为一支小分队,呈扇形散开,进山寻找线索,一旦发现敌人蛛丝马迹,以烟花为信号,然后所有小分队迅速向它集结!”
古副将大声领命而去。
不旋踵,队伍便清点集结完毕,兵力尚有数百人,很快便被改编成数十支小分队,各由一名裨将带领,在古副将一声号令下,一呼而散,呈扇形散入前方茫茫月色下的苍茫群山当中,很快便俱皆隐没不见。
露五渊向古副将挥挥手,两人便分头拍马追随队伍而去。
露五渊闷闷不乐地坠在一支小分队后边,在深邃悠远的山林之间左穿右插,而前方依然一派渺茫无边的深沉气息,预示着这样的探索将毫无止境。
露五渊自然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搜寻跟守株待兔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但现在这种情势下,他如果不做些什么,真地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坦白说,他也想过干脆一走了之,管她什么太后公主,直接奔赴西夏和心上人林玉相会,然后带着佳人远走高飞,如果能觅得福贡地图,找出其中的秘密,说不定就按图索骥回到中国去了,这里的一切更是与他屁关系都没有了!
但可悲的是,他露五渊再怎么咬牙切齿却愣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先还别说他对温丝羽有过承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融入他骨子里的基本准则,光就是想着小公主从自己手里落入贼手生死未卜就已让他愁肠百结愧疚难当,这种情形下让他拍屁股走人,那还不如拔剑自刎来得痛快。
于是一头是林玉佳人的芳息,一头是自己肩上的道义,这两者在苍茫的夜息里纠结交缠,化生成一团浓浓的雾霭,在露五渊的心胸里翻腾着,窒息得他呼吸不畅,胸口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