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重又回到了那个雨落狂流的夜,蜿蜒的公路一环环绕着群山进入寂静的雨幕,像是永无尽头,又像是某种轮回。
女孩的声音在海雨天风中里折射,听起来时远时近,悠远空灵,像是风吹过排箫的空管,又像是紧随身后的幽灵,那个幽灵逆着命运追来,不达地狱誓不罢休。
引擎轰鸣着用雪亮的氙灯作为利剑撕裂一层层如山的落雨,他咬着牙向前,力气大得像是要咬碎钢铁崩碎刀刃,可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这么惶恐,惶恐得好像要失去某些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只是愤怒,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而愤怒。
——昏黄的灯光中路明非忽然睁开了眼睛,摄人的黄金瞳在某一刻凶戾得像是冲进人间的厉鬼。
原来是梦。
果然是梦。
他原本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了,咬合肌甚至有些微微发酸,就这么靠坐在灯光难以驱离的黑暗里,双手按着膝盖,深呼吸,心跳的频率也渐渐降低了。
东京事件之后,严重的PTSD持续很多年都困扰着路明非,在回到这段时空之前他心理状态令人堪忧,再加上密集的执行部任务,他变得非常谨慎非常敏锐,睡眠变得很浅,而且时常失眠。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这么靠着墙睡着了,路明非平复了心情,缓缓伸出手指按压自己的太阳穴,那个位置的血管正突突直跳。
即便回到这段一切都还尚且没有发生的时空,他也依旧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他永远都在暴雨的山路上狂奔,前面是某个盛大的舞台,后面是无数个人的窃窃私语,那些人都是路明非,他们总在指责他咒骂他,梦醒的时候他的心跳总是很快。
没关系。
路明非心说。
没关系路明非,这一次你能做到的,没人可以阻拦你。
旁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楚子航和恺撒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两对灼灼的黄金瞳被点燃在黑暗中。
路明非悄无声息地伸了个懒腰,他紧了紧自己的风衣,口中发出轻微的叹息。
“你睡着了。”楚子航没有转过头来,依旧凝视窗外,他淡淡地说,“而且做了噩梦。”
“嗯。”路明非说。
“陈墨瞳和夏弥已经下飞机了。”
路明非沉默了,过了几秒钟他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风间琉璃还没有来,这是我们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恺撒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脸上做出爱莫能助的表情,“他说找到了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一起制造死侍的证据,并且会在今天为我们提供这个证据。如果我们能拿到那东西,或许能促使学院将更多的力量倾注到这个国家。”
士兵的生死也不过是政治交易的延伸罢了,不难猜测在橘政宗的芝加哥之行一定付出了足够打动校董会的利益,所以学院没有向日本派遣更强有力的人物,比如由昂热亲自带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