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丝丝寒意的狂风裹挟着片片雪花,抢夺般吹进南相故地空荡荡的后殿中,仿如众矢之的的蔺家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迎面袭来,鼻中一痒,打了个巨大的喷嚏,蔺家主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冰寒的空气顺着蔺家主的鼻腔窜入了蔺家主的脑袋之中,蔺家主本来还如浆糊一般黏糊成一团的脑浆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突然神清气爽,思绪也一下豁然开朗了。
“咦...真恶心!”本该星星点点的鼻涕如一大团浆糊般摊在地上,浆糊之中似有什么在扭动,细细一看,尽是一条咖啡色手指长短的柔软蛆虫在蠕动,蔺家主恶心地斜眼瞥了一眼地上如蛆虫般的东西,收回目光,不愿去看,唯恐自己再看会忍不住打起干呕来,蔺家主扶额叹了口气,语气中似有嘲讽:“看来穿得少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哎!”
蔺家主摇了摇脑袋,将思绪回收,大致猜到发生了何事,急忙抬头看向剩余他人,白日下雪,又无正门,祭神坛上虽然仅有一柄烛台中燃着热符,虽说火焰不低,但是要照亮偌大的后殿也是绝无可能的,即便如此,视线倒还没有问题,只是稍显昏暗而已。离蔺家主最近的便是初初尝试上前说服蔺家主的一梅师伯,但是与刚才的聪明劲儿不同,此时的一梅师伯歪着脑袋,眼神空洞,嘴上反复唠叨着发音不明的话语,一只手无力搭落在身旁,另一只手悬在半空,五指在虚空中扭曲变形,一梅师伯手背青筋冒起,掌心明明是空的,五指却像是抓住了一些蔺家主看不见的东西,指尖向内收紧。
鱼魅和小荣子均不算常人,虽然能看出此时的二人表情也不太正常,好在情况比一梅师伯坏不到哪里去,只是表情空洞,身体呈现奇怪的僵硬的姿势,田野和秋生可就不太好了,前者跪倒在地上,眼神惊恐不住地磕头,地上是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砖,光洁圆润的额头前端已经被磕破,丝丝血迹印落于青黑色的地面,很明显,当然,后者也好不到哪里去,秋生躺在地上,身体蜷曲,双脚无助蹬踹,脖颈被秋生自己的双手反掐着,经脉突起,脸部涨红,白眼上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虽然极其不情愿,蔺家主翻了翻白眼,上前对着秋生的手肘就是一飞脚,这一脚虽然及时地救了秋生的命,但秋生也被踢翻在地,半天没了响动,看来蔺家主心中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李航博的新宠,有些公报私仇的成分在这一脚里边儿。
“一、二、三、四、五...怎么还差一个人?”蔺家主环视四下,细细一数,发现少了一人:“余兄呢?”
正在此时,蔺家主耳廓一动,寻声望去,巨大的琥珀后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蔺家主毫不迟疑,走到田野身边,弯腰从田野腰间抽出了田野早早备好的手枪,蔺家主拿到手中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这支手枪是家财万贯的蔺家主也垂涎了很久的宝物,没想到李航博舍得,竟然赠给了田野,看来,田野在李航博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
蔺家主端详手中的手枪,比普通手枪要小上许多,枪杆略长,通体漆黑,是那种没有光亮的黑,不会反光,像是无尽黑洞,能将所有光线都收到漆黑表皮之中,这就是李家主斥巨资用玄铁打造三年才出唯一的一支黑玄枪,枪内有九颗子弹,打完便没有备弹,每一颗都具备千斤的冲击力,当子弹射入目标体内,便会化作铁粉四散开去,一旦被击中,根本无法通过正常的医疗手术取出,但这些都不是这支枪最让蔺家主喜爱的原因,原因是枪内的子弹内蕴含冰峰道人的血液,冰峰道人生前的活血,这蕴含法能者最根本灵力的血液,不但对肉体,就连对灵魂也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换句话说,普天之下,只要是存在于世间的任何事物,无论是人,还是灵魂,或是所谓的鬼魂,这把黑玄枪都是可以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要是我没记错,黑玄枪之前已经用了五发,现在还剩四发,神佛保佑,希望这四发能管用!”蔺家主心想,同时拨开黑玄枪的安全阀,左手握住枪柄,小心翼翼地向祭神坛的方向移动。
离黑漆木桌越近,声音越大,蔺家主有些紧张,没有握枪的那只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突起。这一次蔺家主总算是听话了,不再去看琥珀中女人的眼睛,埋着脑袋,走到祭神坛侧面,掀开祭神坛旁垂落的红色布条,侧身闪进一片一片悬挂着的布条之中,由于布条上沉积了太多的灰尘,被蔺家主这一撩拨,布条上的灰尘纷纷掉落,铺天盖地撒了蔺家主一脸,吃了一口灰的蔺家主轻咳两声,脸上睫毛上全都灰蒙蒙的,蔺家主握住布条,仔细地察看四周的情况,由于被漫天垂落的布条遮掩,众人竟然忽略了这么大一个漏洞。
走了好一会儿,蔺家主突然警惕地停下步伐,因为在最后一片红布后面便是那窸窸窣窣声音发出的根源,蔺家主鲜少战斗,特别缺少身处这种诡异环境里单独面对危险的应变能力,上次的事情给了蔺家主极大的心理阴影,这次要不是只剩蔺家主一个清醒着的人,毫无办法,蔺家主怎么也不会愿意独自面对如今令肾上腺素极力飞升的局面。蔺家主睁大眼睛,一手握枪,一手轻轻掀开挡在身前的红色布条,里面的情景越来越清晰,突然,蔺家主顿感眼前出现一抹黑影,密密麻麻的布条遮挡了外面的光线,越往里走光线越发昏暗,只有风起时,布条被成片吹起,借着条形光线,蔺家主才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所以,当黑影快速闪到蔺家主身前时,蔺家主强压精神,退后半步,将枪口对准黑影,手指微卷,准备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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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是我,是我呀!”黑色身影意识到对方似乎要对自己出手,立马出声,及时阻止了蔺家主的动作。
“余兄?”还好余淮生开口及时,蔺家主停下了扣动扳机的手指,蔺家主这次很谨慎,虽然收敛杀意,却没有放下警惕,也不怪蔺家主疑惑,就余淮生那微弱的术能,堪堪到普通相士的阶段,这琥珀女太过诡异,连一梅师伯都大意中招,为何单单余淮生无事,那么此时的余淮生到底是不是余淮生就很值得人深思了,现在蔺家主一人肩上担子重,经不起任何闪失。
“是我,是我,你没事啦?”相比蔺家主,余淮生的声音显得轻快许多。
“你不是也没事吗?”蔺家主口吻中带着质疑,手中的黑玄枪直直抵住余淮生的额心:“如果说我是被寒风吹感冒,无意间打了个喷嚏,把那恶心的东西给弄了出来,一切的巧合皆因我穿戴了锦绣华服,提高了我的运气指数,这才侥幸清醒,但是你呢,这么解释就连一梅师伯都大意中招,你是怎么清醒的?”
余淮生知道蔺家主出于本能起了疑心,奈何自己又没办法告诉蔺家主自己之所以能清醒是因为被体内的獬豸所救,原因很简单,獬豸之事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份变故,余淮生方才答应獬豸,将自己和獬豸合作之事藏于心中,所以,现在面对蔺家主的质疑,余淮生一时间想不到托词,愣在原地,半天没出声。
“怎么,是有什么说不得的原因吗,余兄,现在情形紧急,你要是不如实相告,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只能得罪了”蔺家主边说边将黑玄枪的枪口下移,移动到余淮生的大腿处,做出一副即将要开枪射击的姿态,打算先吓唬吓唬余淮生,当然,如果余淮生仍旧不配合,蔺家主也不介意给余淮生来上一枪,毕竟以一梅师伯的术能,清醒以后救治一个大腿中枪的小师侄应该不在话下。
“蔺家主,你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等这事处理过后,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余淮生见蔺家主并未有真正想要伤害自己,便奢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蔺家主先放下手枪,两人联合起来解决当下的难题,至于獬豸的事,以后的事情以后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看着仍旧天真的余淮生,一旁的獬豸满脸无语,冷哼一声,摇摇脑袋,为自己竟然融合这样一个愚蠢的灵魂感到深深的惋惜。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显然,蔺家主心中没底,并没余淮生这分好好说话的心思:“我数到三,你要是仍旧给不出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本就危机四伏,由不得一点闪失,莫怪我心狠,余兄”
“一...”在余淮生无奈的神情中,蔺家主开始倒数,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二...”
“三...”见余淮生仍旧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蔺家主闭上眼睛,无奈之下扣动了扳机。
可惜,蔺家主这一枪并未如他所愿地击中余淮生,因为獬豸大摇大摆地飘到蔺家主身后,在蔺家主数到三时,在蔺家主耳根处轻轻吹了一个浊气,蔺家主突然脸颊一红,打了一个饱嗝,整个人向后倒去,惹得四周灰尘漫天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