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甬道上方一只蝴蝶结光符拼命地扇动翅膀,一侧的翅膀稍微有些变形,像是被强行折弯了一般,翅膀前端无力倒挂着,导致蝴蝶结光符飞行的姿势看起来相当怪异,同时也晃动得特别费劲,完全没有之前行云流水的模样。
在蝴蝶结光符可怜的光晕下方是它的主人,失去术能的一梅师伯,此时一梅师伯已经不复往昔的光辉形象,脸上全是慌乱之色,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刘海,一侧大腿上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地拼命向前移动,路过的地方拖出一条血痕,还好甬道中光线暗,即便地上有痕迹也不明显,这才没有暴露一梅师伯的位置,一梅师伯跑得很辛苦,估计好多年都没有这么狼狈了,再加上身体里灵气全无,全靠近百年的肉身苦苦支撑,仿佛下一秒便会晕倒过去。
符箓跟随主人的状态进行改变,蝴蝶结光符之所以会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一梅师伯已经虚弱至极,要不是因为点燃光符的时候一梅师伯还是个大能者的话,估计蝴蝶结光符真的支撑不了这么久,但是,就蝴蝶结光符那个状态,估计也差不多了。
身后黑不见底的甬道深处传来清脆的鞋底踩踏地面所发出的声音,与一梅师伯慌乱的步伐声相比,身后的踩踏声显得规律又稳健,每一步都走得很均匀,嗒、嗒、嗒...
一梅师伯大口喘着气,眼神如狐,毕竟活得足够久,一梅师伯的心智较普通人坚强许多,即便慌张,却不恐惧,只是大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方的路面又坑坑洼洼,一梅师伯走得不太顺畅,一个不小心,一梅师伯受伤的那只脚陷入一个不大不小的石缝中,身体惯性向前,脚踝咔嚓变形,一梅师伯重重被绊摔在地上,一梅师伯强撑起身,抬手一看,手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伤口。
“想我一世英名,不会就要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了吧,小师侄呀小师侄,到时候你记得来给我收尸,我怎么也算是天目如今的一把交椅,你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我风光大葬,成全我的老脸面,也不枉我疼你这么长的时间...”一梅师伯腹诽,在预估自己无法逃离以后,一梅师伯的意识如山般倾倒,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一副躺平摆烂的模样,眼睛上蒙上一层灰褐色。
“找到了,我找到你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在甬道另一头响起,随之另一处昏黄的光源由远及近,缓缓地向一梅师伯趴着的地方移动:“你就别跑了,一梅先生,能跑多远呀,猫追老鼠的游戏玩多了是会把猫给玩烦的”
“得意什么呀,我要不是灵气全失,运不起术能,就你个小贱蹄子,也配和我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哼”一梅师伯翻身坐起,靠在墙上,将扭伤的脚踝轻轻从石缝中拿出来,脸部早已疼得扭曲变形,嘴皮子仍旧坚挺,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再说,投降也不见得管用。
随着步伐渐进,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正是前不久吸入过多东莨菪碱而神志不清的田野,但是很奇怪,都是田野,现在田野散发出的气息却与之前大相径庭。
田野的光符与一梅师伯的蝴蝶结光符不一样,田野的光符更像是一枚戒指,环绕在田野纤细的手指上,随着田野身体的摆动,戒指光符闪耀着昏黄的光晕,像是一枚亮丽的钻石,在田野的手上徐徐生辉,比世间所有钻石戒指都漂亮。
在众人眼中,至少在一梅师伯之前的印象里,田野是个长相妖艳的女人,五官立体,身材凹凸有致,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打理得相当精细,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能散发化妆品的脂粉香,再配上亮丽的衣衫,站在世间最有实力的男人之一的李航博身边,可谓是众多女孩子艳羡并梦想成为的模样。
而现在的田野,仍旧美丽,即便在地道中待了这么久,头发仍旧飘逸,走路还是昂首挺胸,衣服上是有一些灰尘泥土,但是并不影响田野散发出的魅力,每走一步,腰肢摇曳,仿若一朵来自黑夜中的毒莲花。唯一的不同是,之前田野美丽的脸上充满了克制压抑还有按捺不发的情绪,而现在的田野是真实的,神色不再唯唯诺诺,是骄傲的,是不屑的,也是残忍的,像是一尊暗观音,带着死亡一步一步走向毫无还手之力的一梅师伯。
“要都要死了的人,怎么嘴巴还是那么让人讨厌呢?”田野在离一梅师伯席地的地方大致三四米的距离停住脚步,仰着下巴,歪着脑袋,像看一只蝼蚁一样看着一梅师伯。
“你之前可不敢这么与我对视,嘻嘻嘻...”一梅师伯埋下脑袋,捂着嘴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你笑什么?”估计被一梅师伯突然起来的不合常规的表现引起不适,田野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对着一梅师伯的脑袋弹去,石子落地,一滴鲜艳的血珠儿顺着一梅师伯脸庞滴落。
“我在想,要是到时候出去了,你怎么去给别人解释我的事情,要是说不清楚,我小师侄不会放过你的”一梅师伯一把擦掉被田野石子击中受伤而留下的血痕,收起笑容,语气不悲不喜,对视田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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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编呀,就说是鱼魅发狂无意间伤了你,你又术能全无,一个普通人,死在南相故地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呀!”田野斜靠在石壁上,双手环抱,一脸不屑。
“你觉得我小师侄会相信你的话?然后放过你?”
“那个废物,不是我低看他一眼,就算他知道是我弄死你的又怎么样,他只要敢来找我麻烦,我弄死他与捏死一只蚂蚁又有何异,没有了你的庇护,别说余淮生,就说整个天目,也是在风雨中飘摇的浮萍,没有未来,呵呵呵”田野边说边笑,从后腰掏出一张符箓,双指夹住符箓一侧,举到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符箓。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一梅师伯认出了那张符箓,不由得身躯一震,强装镇定,但瞳孔还是忍不住闪烁了几下。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我这么讨厌你,以前有个哥哥,有个小郎君压我一头也就算了,现在你来了,你个外人,还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把我当作丫鬟指使,从未给过我好脸色看,我又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呢?”田野直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一梅师伯。
“你要是回答了我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们来南相的真实原因如何?”一梅师伯盯着田野的脸,企图从田野的脸部表情中看出其真实的情绪,缓了缓,又继续说道:“你之所以这几年在南相不受待见,不就是因为天赋问题吧,你就像我的小师侄,资质平平,奈何又生来地位不凡,这种身体上的无力与心灵中的桀骜一定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越发明显吧,是这样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梅师伯的话正中田野内心,田野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看着地上的一梅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