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花园。

三位急救人员围着平躺在地板上的路远，他手臂的鲜血仍在流淌，如同他此刻微弱的生命力。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由一名急救人员宣布这最后的消息。

“伤者于2018年6月10日，早上11点23分.....停止心跳。”

“源哥儿，查到了，伤者有捐献器官的协议，可以送去医院。”

“是吗，好。伤者有无偿捐献器官协议，现送去医院。”急救人员对着对讲机说完后，便和其他两人说话，“来，送去医院，要快。”

“好。”

急救人员抬起路远的尸体，而当他们看见站在门口的那个大律师，不由得回想起刚刚进入这间屋里的那一幕。大律师抱着人渣的尸体，嘴里喊着‘不要啊不要，为什么会这样’，旋即喊得撕心裂肺，双目通红........

第一眼只觉得优雅高贵的大律师，此刻却像是只在雨天里没人认领的小猫，无助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程度。急救人员开口，“先生，麻烦让一下。”

周向峰微愣，很快让开。

“哦，对不起。”

急救人员迅速离开现场，周向峰听到他们说了，很快会派警察来封锁。周向峰伸手抹了抹脸，刚刚能让出一步的他，突然间一步都迈不动。周向峰使尽全力踏出一步，却因为脚软直接摔在地上，砰的一声砸在了沙发上。

几滴眼泪不自觉落下，周向峰抽吸鼻子，就那样又坐在地上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周向峰扪心自问，这感觉很熟悉。

害怕，寒冷，无助，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心疼，惋惜，不甘心.......

作为一个几乎百战百胜的大律师，是什么时候会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哦，周向峰很快记起来了。

那是他最疼爱，最可爱的表妹，在他面前为了不让他伤心，笑着说出自己得癌症的表妹江莱。那个时候周向峰就是这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事后才觉得有无边的哀伤将自己彻底淹没！周向峰开始明白那些电影所说的，致命的悲伤来袭，大脑会做出最后抵抗，然后于事无补。

大概，就是这样吧。

周向峰企图发出声音，却也做不到了。

他刚刚似乎大喊了很久，但是不怎么记得，也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

万般努力下，唯有沙哑的嘶吼萦绕在耳旁，这又是另一种情绪了，愤怒。

奇怪了，江莱是他的亲人，所以他会这样相当正常。

可为什么，路远死了，他也会这样呢？

“路远，死了吗？”

路远的的确确死了，没了温度，没了脉搏，没了心跳，尸体刚刚就这么静悄悄地被搬走了。

“路远死了，一个人渣，一个无赖死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呢？”

“对啊，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周向峰继续不断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难过呢？

“我亲爱的大表哥！这个月的报销又辛苦你了！”

“表哥表哥，我又来找你玩了。”

“表哥，我要去北京帮兄弟抢新娘子，跟你报备一下哈。”

“表哥，帮我一起撒个谎呗，求求你啦。”

“表哥，你不是不抽烟吗？”

“诶啊，江莱是我前女友，你周向峰不就算是我半个表哥吗？半个表哥也是表哥啊！”

“表哥，表哥.......”

“谁是你表哥！”

周向峰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江莱走了，你也走了，这算什么啊！就剩我一个这算什么啊！”

“算什么啊！”

“给我活过来啊！路远！”

“我求你了路远，活过来吧.......”

.................

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所有人都知道了路远的死讯。路远的母亲得知死讯，当即晕了过去。而除却远在美国演出无法及时赶回的池红鲤，其余人都赶到了花城医院。

美国的独栋酒店别墅里，池红鲤挂断电话，脑海中回荡起那句话。

“路远死了。”

池红鲤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娴熟的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