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眠眼神有瞬间的凝固,随即皱眉,她从他怀里钻出来,手指抓着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问:“是她吗?怎么会……”顾风眠摇着头,“这么久了,我跟她从来没有过交集,连话都没说过,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说着数着,顾风眠眼泪又啪地掉了一颗下来。
江雁声眼里并无多少怜惜,他看着她,淡淡地问:“你觉得她为什么要推你?”
顾风眠咬着下唇看了他一眼,随即闭上眼睛:“我不知道。”
男人唇角弧度浅淡,他道:“或许她从来没有推过呢。”
“可当时……”顾风眠睁开眼睛,眼角还挂着泪珠,她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楼道里只有我和她。”
江雁声盯着她看,那眼神幽深却又直白。
顾风眠低下头,抬手撑着额头,声音小声又无力:“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要扯到她身上,我只是……我只是当时觉得好像有一股力道推着我往下,然后就没有印象了。”
“那个地方是监控死角,所有没有录像留下。”他说。
顾风眠一怔,随即问:“是吗?”
江雁声移开目光,将视线投往窗外的夜色,眸色如墨,嗓音沉沉:“裴歌她不可能推你,她虽然嚣张跋扈,但她还不屑于做这种事。”
男子冷静淡然的讲出这些话,脸色如此平淡,好像这些说词其实一开始就在他肚子里酝酿好了。
他却故意引出那个话题,让她把心里的纠结和不确定变成坚定。
却又在她坚定地想将这一切全部都推到裴歌身上时,他倏然指出来她的某些心思,好像有一只眼睛在高处一直审视着她。
顾风眠手指绞在一起,她低着头,下唇被咬出深深的牙齿印。
头顶,他的声音又传来:“更何况,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推你?”
她牙齿咬着嘴唇忍着,没忍住,还是决定最后挣扎一下:“我没有肯定说是她,我只是……只是觉得当时楼道里只有我跟她两个人……”
“所以推你的人大概率是她,对吗?”
江雁声顺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木质的椅子腿擦着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刺激着人的心脏。
顾风眠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坐下。
“如果是她推的你,那她的动机是妒忌你学习么?”他笑:“她根本就不在意学习,不在意成绩,相反的,抛开成绩,裴歌这个人其实各方面都很优秀。”
“她背后有一个商业王国裴氏,还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你说她这么做图什么?”
他稍作停顿,眼眸眯了眯。
只给了她十来秒的时间,他扯唇说出那个对顾风眠来讲最羞耻也是她最难以启齿的话:“还是说,你难道以为她推你的动机是因为……我?在她心里,她以为我跟你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她不甘心了才推你下去的,你是这么想的么?”
闻言,顾风眠猛地抬头朝他看去。
这一刻,她所有的保护壳所有的伪装都不复存在。
那层一直以来被她小心保护着的小心思如今被他突然之间、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摆到台面上来,像有人残忍地剥了一层皮,血淋淋的疼。
可偏偏男子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眠眠,你错了,在她心里,我江雁声都只是她养的一条狗罢了。”
顾风眠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江雁声看着,过了会儿,他扯了一张纸递给她:“擦擦吧,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对你好我照顾你也只是因为这一点,不会有其他的变化。”
“我……”顾风眠一张口,呜咽声就止不住。
但男人始终只是看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指尖狠狠抵着手心,下嘴唇几乎要被她咬出血,她终是没忍住说:“可我喜欢你……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以前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有很努力,努力跟上你的脚步,赶上你想去的未来和终点……我以为我可以……”
江雁声半阖眸,他说:“你好好学习,以后毕业好好工作,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还是伸出手掌放在她颤抖的肩膀上,似是安慰又似是感叹:“眠眠,为自己而活着,别追着我的脚步,我的终点没有任何人,也没有未来。”
闻言,顾风眠终于是忍不住了似的,她的呜咽声逐渐变大,抽泣着。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
“但我也不会喜欢其他任何人……我的字典里没有爱情,但是有亲情,这么说你明白吗?”江雁声问。
顾风眠怔住,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眸看着他,她总觉有哪里不对。
而如今情绪处于潮湿喷涌的边缘,她忽地鼻头一酸,哽咽地质问:“可人总是会变的,你确定你不会变吗?以后呢?你能把她记一辈子吗?!”
他收回手,语气温淡但坚定:“我会。”
因为,他都没有以后。
顾风眠嚎啕大哭。
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病房门,沉默地关上房门,门一关,病房里顾风眠的哭声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走廊上很安静。
消毒水的味道经久不散,饶是照旧炎热的九月,医院的温度也好似比外面的要低上一些。
江雁声单手插在裤袋里侧头看向走廊的一侧,窗户打开,外头的树影晃动着。
下午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里掌纹乱成一团,三条主线错乱交汇着,他掌心的三条线,都很短。
这只手下午掐了裴歌。
他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感受,指腹下是她热热的皮肤和鲜活的脉动,美好到他想将这一切都给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