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动忽略她那句话,迈着长腿往楼梯下走,俊脸面无表情,甚至眸底带着一些阴翳。
喉结滚动间他冷淡地问裴歌:“你有什么事?”
“啧,”那头裴歌啧了声,她手里端着杯红酒,裹着松松垮垮的白色浴袍走到落地窗边,视线朝外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她好像有些醉了,嗓音带着点点妩媚的意味,她说:“让我来猜猜你在做什么?”
江雁声捏着电话,迎面走来一个牵着条吉娃娃的中年妇女,点点大的狗子狗仗人势,在靠近他时发出狂吠,十分牙尖。
他没说话,裴歌在那头笑了下,问他:“你那边该是初一的中午了吧,在外头么?”
“你有是事么?”他走出单元楼,站定,冷冷地问她。
裴歌觉着心情不是太好,可她仍旧笑着,“没事,不过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裴小姐明里暗里躲了我半学期,你应该不是很想跟我通话。”他淡淡道。
偏偏裴歌又笑了,她将酒杯搁在小桌上,顺势顺着那张单人沙发将自己摔了进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她偏说:“不,我现在偏偏要和你讲话。”
外头雪下的正紧,天空乌压压,黑沉沉,密不透风的黑。
女人脑袋靠着沙发扶手,长睫一眨一眨,她说:“你知道我在哪里么?”
小区门口就有小卖部,江雁声买了需要的调料,他并未挂电话,但也很少回应裴歌的话。
“啊,你在买菜?”她有些讶异。
因为裴歌听到了他这头的吵闹声,那种老旧小区人来人往、彼此寒暄的吵闹。
她还听到那个摊贩找给了他两毛的零钱。
裴歌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她嘲笑他:“就两毛你也要人家找,乡巴佬,你可真抠。”
江雁声站定,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眼神平静无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裴歌,你到底有什么事?”
电话里一阵沉默。
裴歌眨着眼睛,眼神有些飘忽。
过了会儿,她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细微的声音。
又过了两分钟,她温淡地对电话那头道:“越洋电话有些贵,你挂吧。”
闻言,江雁声蹙眉问:“你在国外?”
“嗯啊。”裴歌笑了声。
“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在国外?”他问。
“嗯啊。”她还是点头。
那头又沉默了。
裴歌掀开眼皮,她抬头朝落地窗外看去,嗓音有些凉,仔细听还含着些失落跟莫名的情绪,“我现在在多伦多,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江雁声冷嗤:“董事长准你这个时候出国?”他走进单元楼,又补了一句:“还是说,他跟你一起出国了?”
“腿跟脑子都长在我身上,我要走他也管不到我。”
没等他说话,裴歌又笑道:“觉得我很不孝?”
“跟我没关系。”
“嗯,你在干什么?要在家做饭吗?”她问。
“跟你也没关系。”他冷声道。
“啧,”裴歌摇摇头,“你做的饭比叶轻臣做的好吃。”
听到这个名字,江雁声眼神倏然变暗,他站在昏暗的楼道,听着外头风声呼啸。
下一秒,只听女人凉凉的声音又从电话那头传进他的耳膜:“只是,一想到你做饭是要给顾风眠吃,那就一样的倒人胃口。”
她翻了个身,弧度有些大,也没太注意,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啊——”惊惶的声音响起,搁在一旁的手机也顺势掉了下去。
只是刚刚滚下去的瞬间心里有些恐慌,其实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她人摔在上面并不疼。
手机摔在地上,等重新拿起来时发现通话已经被掐断了。
裴歌摇了摇头,将手机扔在一旁。
而她干脆就懒得从地毯上起来了,直接躺在了上面。
人醉醺醺的,意识也有些涣散。
心里忽地莫名其妙地感到难过。
不是因为叶轻臣,也不是因为静安,就是莫名觉得难过。
裴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不缺,有花不完的钱,也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现在,她又觉得人生无趣。
地毯上,手机震动着,裴歌拿过来看了眼。
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滑开接听键,闭上眼睛:“喂。”
那一声略带惊恐慌乱的尖叫之后,裴歌那头就断了线。
江雁声静默了好几秒,眸底一片漆黑,面前就是房门,手指却在屏幕上点着,接着顺势将电话给拨了回去。
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他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男人舌尖刷过后槽牙,收起手机,房门被人倏然从里面打开。
顾风眠站在门口笑着看着他:“雁声哥,我就觉得你到了,这一开门,果然是,你怎么不敲门呢?”
她依稀记得他出去的时候并没带钥匙。
他走进去,神情淡漠冷静,道:“还没来得及。”
顾风眠跟他说:“汤已经好了,还差最后一道菜就可以吃饭了。”
他去厨房洗手,顾风眠跟着也走了进去,她问他:“今天是初一,雁声哥,你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下午去一趟公司。”他头也没回。
顾风眠有些失望,她问他:“啊,裴氏这么不人性化啊?怎么大过年的还让人加班。”
他擦了擦手,神色温淡,“是我自己的选择。”
“哦。”至此顾风眠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