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名流圈子里有人在传,裴氏集团千金裴歌即将订婚,未婚夫身份成谜。
裴歌从深梦里醒来,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胸腔,她睁眸望着天花板大声地喘息。
卧室里一片沉寂。
手背一热,是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叶轻臣温柔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又做噩梦了?”
她闭上眼睛,眼皮颤动,“没有。”
外面天气阴沉,灰蒙蒙一片,风刮着树叶摇晃乱颤。
“听莫姨说你中午没吃饭,厨房熬了粥,要不要下去吃一点?”
她摇摇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用了,吃不下。”
叶轻臣捏捏她的手指,幽幽地叹了口气,但语气满是宠溺:“歌儿,这段时间你都瘦了一大圈,再这样下去,怕是到时候连订婚的礼服都得再改改。”
正是一月底,刚过完了年。
初十那天,叶轻臣的父母会回来跟裴家的人见面,到时候好商量两人订婚的具体日期。
但裴歌最近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离上次的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她还是经常做噩梦。
而且她已经很久都没出过门了。
后来,平安夜那天晚上是叶轻臣找到了她。
不知为何,对方明明没有得逞,但她就是觉得很恐惧。
比前年经历的那场迷奸还要让她恐惧上一万倍。
那晚上,谁都没有拯救她,是她自己救赎了自己。
那个人渣随身带了刀,他脱裤子时掉出来了,就是那把刀救了她的命。
饶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裴歌都很清楚地记得温热的鲜血喷涌在自己脸上的感觉,糊住她的眼睛,黑沉沉的天空有烟花炸开,但是她眼里只能看到一片血色。
那男人抽搐几下倒在她身上,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窜入鼻息,让她作呕。
她却握着刀手都没颤一下,捏着刀柄就往更深处捅进去,黏腻的血浸了她满手。
一切都结束了,她的极限也到此为止。
但她仍旧感谢叶轻臣。
他拨开那个男人的身体,脱下衣服将她裹进怀里,眼神带着沉重的痛意跟心疼。
她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抓着他的手,嗓音发颤地对叶轻臣说:“轻臣,我杀人了。”
她活了二十年,凡事都做的出格,但真的要见血,她心理素质没这么强大。
叶轻臣捂住她的眼睛,不管她脸上多脏,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安慰她:“别看别看,现在已经没事了,那不是你的错……”
那个人后来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裴歌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叶轻臣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她只摇头。
后来她也是拒绝去医院,她跟着叶轻臣回了他的住处,在浴室里疯狂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身上的皮肤被她搓得发红,一想到那只手碰过她的皮肤,裴歌就一阵作呕。
她动作越是癫狂,在某个临界点就不禁想到第一次被人强暴的经历,虽然没有清楚的记忆,可事后她的反应不是这样的。
跟上次相比,这次还只是被人猥亵了几下,她就呕得受不了,恨不得能换一身皮。
至今裴歌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她在浴室里呆的太久,叶轻臣敲了好几次门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水声淅淅沥沥,他生怕她会做什么傻事,没多想就硬闯了进去。
裴歌当时正背对着浴室的门蹲在地上,全身赤裸,头顶淋浴水声簌簌,听到开门声漠然地回过头来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他。
浴室里一点氤氲的水汽都没有,冰冷刺骨。
叶轻臣走过去,水珠溅在他身上,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她洗的根本就是冷水。
这时候也顾不得她穿没穿衣服,伸手扯了一旁的浴巾就朝她走过去,顺手将淋浴的开关给关了。
“歌儿……”
他一句话还未说出来,就倏然被人抱住了肩膀,她埋首在他怀中,闷闷地说:“我们结婚吧。”
叶轻臣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着寸缕,浑身冰冷,好似一块巨形冰块贴着他,叶轻臣脑子一白,脑海里无线循环她这句话话。
偏偏裴歌抬起头看着他,他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只让目光停留在她那双受了伤又湿漉漉的眸子上。
她抓着他的手,又问了他一遍:“我们结婚,好吗?”
他几乎只能凭着本能点头。
即便心里有道声音在嘶吼着,她不是真心的,她只是一时冲动。
就在数个小时她才明确地拒绝了你的邀请,几个小时后就要跟你结婚……傻子都知道很梦幻。
可他还是点头了。
她头发全湿了,冰冷的水珠顺着身体肌理往下滚落,叶轻臣心疼得不行。
他用浴袍裹住她的身体,将她抱出去放到沙发上,又拿出毯子将她捂住,然后重新去浴室给她放热水洗澡。
后来他亲自守着她,到点了又将她抱出去。
某个瞬间,裴歌在他怀中小声地抱怨:“血腥味太重了,怎么洗都洗不掉。”
叶轻臣心脏一阵刺痛,只能一遍遍地安慰她。
她身上其实还带着酒劲儿,但整个人很悲伤、很脆弱,窝在被子里安静地任由叶轻臣替她吹头发,闭着眼睛,像个易碎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