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瞅金爷一本正经的样儿。”
须知金克木是最早追随宠渡的,算得老人儿了,只因宠渡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平素里任劳任怨却声名不显;万不料今日一句无心之语,“不露声色金克木”的名号竟就此传扬开来。
却道几家欢喜几家愁,与垓心围闹打趣的气氛迥然相异,外围不少人马的情绪则如抬头的那片天一样,阴沉得能滴水。
尤其穆婉茹与甘十三妹各自拽着叶红烛一条胳膊直跳脚,那小碎步每一步都踏在倒魔派众的胸口上,仿佛一记记重槌落下,令童泰之流心头似在滴血。
“那魔头真醒过来了?”
“这都还能救?”
“贱种就是命硬。”
“倒也未必。”宗文阅心细,几经观摩后才敢试着提点众人,“没见少了样东西么?”
“据宗主先前所述,那蜥龙正是本宗护山阵灵一缕残魂,今却不见其踪,指不定……”叶舟心血来潮,布满阴霾的面容顿时光彩照人,“嘿嘿。”
“夺舍?!”
“鸠占鹊巢?”
“那魔头醒来后一直没开腔,保不齐还真是这样的。”
“几位师兄高见。”
而亲魔党人这头儿,在历经最初的欢闹过后也纷纷察觉异常。戚宝将一张大脸盘子近乎鼻尖碰鼻尖地凑上前,“兄弟。说句话。”顿了顿接着说:“要是被夺舍了,你就眨眨眼。”
宠渡没好气,不由暗笑,“谁家夺舍单靠眨眼就能辨出来?”随即一巴掌轻轻招呼上去,“死胖子把脸挪开,别碍着小爷看天。”
戚宝双眸乍亮,尽显清澈,不等周围人开口询问,便捂着腮帮直起上身,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是这味儿。就冲对胖爷这态度,一准儿是老魔没错。”
见他那副欠揍的贱样,魔众啼笑皆非,却仍有人不乏疑虑,“还有位前辈呢,怎不见出来?”冷不丁宠渡掩面凄声道:“龙佬为助我守住魂舍,不惜与妖性同归于尽,今已仙去矣。”
老狼也作势擦了擦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彼道兄高义令人感佩,实乃吾辈楷模。”
隆隆回音从半空中的巨幅画幕里传遍四野,遐迩可闻。
其言也谆谆。
其情也切切。
落云子观之不似作伪,若非深知宠渡秉性,庶几当真,“此獠城府深如渊海,惯使阴阳谋,会否有意将此言迷惑世人,背地里却偷天换日,助那阵灵脱困?”
话里行间,落云子自个儿都未曾及时警醒,竟于不知不觉间——至少在心智上!——已将宠渡视作同侪,即那些跟他一样活了成百上千载的玄门老怪。
叵奈无论如何也没能感知到龙佬丝毫气机,落云子唯将此事暂且搁置,留待横眉圣裁,“……任尔何等诡计,在人仙法眼下都无所遁形。在此之前必要想方设法将其缠住,拖至师尊回来。”
连宗主大人都未置可否,各路人马自知见风使舵,不宜喧嚷,纵有千般疑惑也埋藏于心,静观后续。
但见亲魔党人一派喜气洋洋,状似吃席。其间老狼寻隙撇开众人,一把将宠渡薅至一旁,没头没尾地道:“咱爷儿俩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狼伯请讲。”
“你我莫逆,干系如何?”
“同过生共过死。”宠渡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前辈于我亦师亦友。”
“好。老夫有事相求。”
“凡力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欸欸!也毋需这般壮烈。”
“那……”
“相反,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狼伯不妨直言。”
“好教小友晓得,”老狼搓了搓手,“这样的天儿,闲着也是闲着……”
不知怎地,相识这么久,宠渡还是头一回从眼前这位白灵寨堂堂二当家的言行举止里嚼出一抹谄媚与猥琐,不期然福至心灵,“莫非……”
果然,转念便见老狼眉稍轻挑,顺着话头继续说道:“……趁此工夫,将狼妈的事儿拣几件与老夫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