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失踪两周似乎给切原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感觉他可能是真的担心互联网上认识的人随随便便死掉了,一个聊了挺久的人说没就没也不失为一种心理阴影,参加赛博葬礼这种事怎么听都让数字1和0一起不吉利了起来,连带着以后上网的BGM都得是唢呐那个调子的。
等打完游戏,在他第三次有意无意提到我这段时间的失踪时,我是有认真思考是不是得和切原解释一下我现在的情况的。
作为一个来去如风的女人,我对之前出现消失从不作过多的解释,一来是因为太麻烦,二来是因为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即使我隔了好几天才回复他还是能看起来很高兴地和我继续聊下去,所以我有一种莫名的心安理得感。
但我这阵子确实是杳无音信得有点久了,连我自己都差点没有抗住与互联网断裂的生活,更何况现在我和切原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们俩打游戏的时候都在一个复活点出生——我觉得是时候好好跟对方说一下了。
不然我都感觉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而且解释清楚有利于我之后更好的心安理得。
我费了一点功夫跟他说明我这次被断网和之前的短暂消失有所不同,主要就不同在之前我是分开接受学校老师和家长的凝视,现在是要一起接受,所以被监管得程度就严格了很多。
那两周别说手机了,我唯一碰到的电子设备是我的手表,有的时候在学校里面用两下同学的手机才没有因为网瘾发作而死掉。
切原偶尔插一两个语气词和表情包,我寻思他应该是在找翻译软件但是又不想让我觉得他消失了,所以回复得有点像人机。
等了一会儿,大概是理解完了,切原忍不住感慨:……真的好严格啊。
我想和他说是这样的,毕竟中国高中生和日本高中生还是有所不同的,日本高中生需要考虑毕业后是直接工作还是上大学,而按照这边普适观念,中国高中生毕业后要是没有大学上就得考虑在哪里埋自己了。
但这话我琢磨了一下不好和切原说,于是我接着刚刚解释的下文继续说明。
我说我和他聊天其实是有很多步骤的。不止要打开手机和手机的社交软件还要开V/PN调试合适的梯子,有的时候软件不稳定还有掉线的风险,而且国内的V/PN还有被查的风险什么的,反正挺麻烦的,有一种在互联网上闯关的感觉。
我和切原说这些话的想法是和对方表达一下我上网的艰辛,以让对方对我的来无影去无踪彻底和解——毕竟聊着聊着人就没了确实也挺没礼貌的——说这些主要是为了让我自己安心。
但话说到这里了,我没忍住犯了个贱,没熟的时候我尚可以毫无负担地说一些怪话,而现在熟了,我的怪话只会升级。我学着我妈的语气深深地给他又打了句话:你看我为了你和聊天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上网和人聊个天真是太辛苦了呢……呵呵,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这个白眼显然翻不到给切原赤也看,我思考着他是否能理解我话里面的调侃,也为了不让这句话显得太严肃了,我顺手再发了个奇怪的表情包来缓解气氛。
切原:……
我想:唉,真是纯情呢。
他的沉默来得恰到好处,对于准备闭眼睡觉的我是个非常完美的结束对话的提醒。现在时间不早了,已经十一点多了,如果我想在六点钟起床,赶上六点半的公交车,在七点钟准时抵达学校,并且花上十五分钟的时间,赶在早读开始之前抄完我没写的数学作业,我最好保证自己有至少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才不会睡过头。
但就在我准备扔掉手机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看到切原忽然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可能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现在调理的速度非常快。有区别于不知道回答什么所以找了个敷衍的话术,切原看起来像是为了避免尴尬降临而换了个话题,但是这个话题我得回答一下。
切原问我:你在中国有本地的聊天的软件吗?
我:有啊。
切原问我平时最常用哪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我思索了一下我Q/Q那大批大批的资源群和空间里面永远删不完的说说,又思考了一下专门用来和现实认识的人联系的微信,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后者。
大概是几秒钟后,切原发了个截图过来:是这个?
我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绿色图标,看着对方软件商城里面的新名称,颇有一种我早上啃的发面馒头到国际市场摇身一变为无糖面包的诡异感觉,回复:对的呢。
我和他说你那边注册可能有点麻烦,但是我现在到点睡觉了,所以我得明天再和你说了。我记得日本不是比中国早一个小时?你现在那边十二点了吧你还不打算睡觉吗?这样明天不会起不来吗?
他可能在下载软件,我噼里啪啦地给他打了一大堆文字,最后落款了一个晚安,然后就打算闭上了我睁了一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