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满是温润如水的包容,以及他自己的倒影。
……
一头血迹斑斑的四腿走兽被撂进海。
水花喷溅,受暗影挤压,一星半点沾不得金贵且愤怒的罗伯特。
这太阴贵族满头驱除不得的泡沫,满面阴云,冷森森提起紧闭双目的周磊,铁钳般的手掌将其脖子勒得血管暴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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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表明周磊不但没死,还顽强地汲取空气,拼力地获取求生的机会。
“真是和阴影沼泽的湿泥一样恶心,”罗伯特厌恶地说,“我可不会让你死得痛快!”
他身上分裂成百上千蛇尾般的影条,一根根没入周磊筋络,横切血脉,隔阻血液,削片精神,偏偏强化了痛觉,种种触觉堪称痛彻心扉。
就见周磊的身体在无意识的抖擞中被拉伸得变得奇形怪状,这里鼓起一块,那里凹陷一块,头瘪腰突,一手肿成西瓜,另一手细成面条,左腿半截拉丝,右腿全部车轮一样扭曲,就连脊椎都恶变了,无力撑直,如同一只西瓜虫那般,蜷为一团,但限于坚硬的骨骼,脊椎无法弯成完美的圆,卡在一半,咔咔嚓嚓,欲缩不缩,欲蜷不蜷。
观赏着新鲜出炉的得意之作,罗伯特愉悦地弯起眼睛:“这就对了,既然干的不是人事,何必长的个人样,现在不是适合多了?”
他将畸形的周磊破布样甩了甩:“自由海洋,自由海洋,只有兽类的自由,没有人类的自由,哪能叫自由海洋?”
他贴近周磊,声音轻柔:“我说的对吧?你这条多管闲事,对兽类俯首帖耳的狗。”
他作势抬高周磊,掌心酝酿乌光。
与此同时,和裘明大吵一架的魂球升入高空,炮弹一样急坠。
……
“……是这样啊,他们背地骂你走狗。”水尊握住鱼竿,端坐海岸,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臀置竹席,俨然一副钓鱼翁的打扮。
听着周磊倾诉烦恼时,他不忘看着海里争先恐后,甚至为争夺他的鱼竿而打起来的鱼群,笑了笑。
“还有‘半瞎子’。”周磊抱怨。
水尊悠然道:“他们讲的也没错啊。”
“师父!”
“立场不同嘛,可以理解。”
周磊握紧拳头:“那我出师了。”
水尊眉毛一抖,拔出鱼线,立时有条最强壮健美的鱼乐滋滋地含着鱼饵跃出水面,然而其他落败者不甘,滥竽充数,一齐跳出海面。顷刻间,千百条形形色色的鱼种瓢泼降落,好似刮了场晴天里的台风。
周磊头发、两肩落着几条蹦跶不停的活鱼,他呼气,御水将它们尽数送回海里,无奈地盯视水尊。
水尊捋起人形时并不存在的胡须:“别瞪。言归正传,你吃我的,用我的,学我的,如今想走可不行。”
“上赶着卖的不值钱。”周磊回道。
“又来,我怎么教你的?言语总是如此粗鄙。”
“师父你自己想歪了,”周磊表情不悦,“再说鸱吻叔不常说这种话?”
“所以他不受欢迎。”
“……师父。”
水尊轻点那条胜利的鱼,只见灵光一闪,那鱼得了奖励,欢快翻越回海,再有无形水流途经,把众多搁浅的海鱼卷回海里。他得了空闲,脱下蓑衣箬笠,面对周磊,拍拍经年不换的海服,问道:“常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想说服他们吗?”
周磊不曾幻想:“说服不了。”
水尊笑了:“不甘心呀?”
“嗯。”
水尊看他一眼,视线投诸广阔的海:“我们生来是一条鱼,彼此独立。此世不然,竭力罗网,使我等休戚相关、密切相连。于是,海形成了。容纳百川,休养万鱼,是故,海的思想便是每条鱼的思想,海的理想便是每条鱼的理想。
“但正因每条鱼都希望你染上它们、成为它们,所以它们不算是你自己。哪怕我这条鱼,也不是你。
“另一方面,正因你自己也是海里的鱼,你也会希望如此。
“可宽广如海,依然有殊异海华绽放,或净或污,或大或小,仿佛异类瑕疵,但沧海一粟,除非过分,无需理会。”
周磊问:“为何,水不是脏了吗?”
“水至清则无鱼,水至浑亦无鱼,清浊皆为海水,不必苛求。”
“我的难受也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的吗?”周磊垂头。
水尊抬步走去,抚摸他的头:“非也,不是渺小,而是有的鱼不在乎,在其看来无关紧要。
“徒弟,未来你远渡重洋就会发现,遥远的海水再是缱绻悱恻,依然泾渭分明,彼此判若云泥,纵使流动亦是如此。无论海水清浊,我们仅是一瓢,生平便得二三瓢共我哀乐,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