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矿区，带着头盔的工人驾驶机械臂不断切下一块块白色的晶体，期间粉尘四起，全靠机械臂旁的小水管喷洒水雾，才堪堪止住。

即便如此，这里的环境依然恶劣，长期吸入粉尘会造成各种职业病。

又是一大块泛白的晶体被切下，而后工人调整好位置，设定完参数，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

之后的二十来分钟里，机械臂将在AI的控制下继续工作，直到遇到复杂的矿床或者预定的时间抵达。

来到不远处隔离的小铁皮屋子里，这名工人抹了抹手上的灰土，然后摘下头盔，靠在一旁的支架躺椅上。

“累死了，带上这头盔闷的不行。”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一名安全员，不过这会安全员只是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那几个机械臂自动挖掘。

“还是戴着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粉尘吸多了会得病。”

“换个肺的钱，把你卖了也不够的。”

“算了吧，我也60多岁了，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他躺下后喝着一旁抽出的冰水解渴。

“联邦人均寿命85岁，怎么说也还够吧。”安全员撇了他一眼。

“我们是被平均的一方，你不要和中央星域那群人比，他们活到150岁都不奇怪。”

“趁着这几年还能动，快活点算了，不然之后老了，想自在点也不行。”

两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后来，工人说了句。

“你说人为什么会这么累呢，明明不是过去那种奴隶社会了。”

说完，他怔怔的看着那依然不知疲倦的机械挖掘臂。

“有时我觉得自己像那个机械一样，没有灵魂，没有思考，只是重复着动作。”

“没有人用鞭子抽我，没人用枪顶着我，但我还是无法休息。”

“大概是被剥削了？”说着安全员笑了笑。

“也许吧，但感觉也不太对。”

“是有的公司赚钱了，没分给员工，但我们这里，你我也清楚，公司根本赚不到钱，这样的石头还有谁要呢。”

“没法盈利的公司就该淘汰，这话我年轻时爱说，但现在却又不敢说了，因为我真的怕公司没了。”

“现在起码还能领份工资，但我这个年纪一旦失业，基本也找不到工作了。”

“躺在家里，让孩子给我赚钱，帮我治病，我感觉这是在拖累他一生，在最可以拼搏的年纪背上包袱。“

“真苦呢，这生活。”

他呢喃着，透过玻璃，仿佛看见很多年前，那个洋溢热情、青春灵动的自己跑过。

‘我要去中央星域读大学了。’

曾经那个喜欢的女孩，这样和他挥手告别，然后登上了超光速飞机，再也没有回来。

他依然有着她的通讯方式，却再也不曾发过信息。

因为他知道，从那时起，两人已身处两个世界，而随着沉重的劳动，他的脸颊不再光泽，变得丑陋而油腻，甚至有段时间不敢照镜子。

究竟是为什么呢，曾经那个充满各种想法和理想，灵活而活力的自己，慢慢死在了时光里，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个毫无灵魂的躯壳罢了。

是自己的原因吗，是他不够努力吗，但他真的很累也拼力的去做了。

是社会的原因吗，可又是什么造成如今的现状，他贫乏的头脑无法分辨这越来越复杂的经济环境，还有如今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行业职业。

“唉……”

一声叹息，白雾凝结在玻璃上，遮挡住眼前的视线，随后他拿起手边的头盔，给自己戴上，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得继续干活了，不能让那机械臂停下。

它不能停下，它是机械，要最大化的利用它的价值，这就是他在这里的价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