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知道,我们梨儿今后要走的路子与大多数人都不同,但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要谨言慎行,莫要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若说池梨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其意,那这会儿她已经懂得了长辈们的良苦用心,所以也乖乖垂着头,听着外祖母的教诲。
沈氏也只是简单一番而已,她知道以外孙女的聪慧,她自己会想明白的。
所以话说完后就没再揪着不放,而是开始关心起孩子这段时间的读书与生活来。
“都挺好的,梨儿觉得继续如此按部就班下去,明年乡试,我未必不可一试。”
对外,池梨态度一直都是很谦虚的,也不会轻易袒露自己的心声,但对着真心关怀她的外祖母,她倒是没有什么隐瞒。
现如今池梨已经入学恒禄书院有半年了,她的成绩排名也从一开始的中等偏上,到现在逐步提升到上等偏中的位置,仅差几位,就能夺得头名。
之前有好事者分析过,能在恒禄书院内部排行里持续三次月考占据前三之名者,便基本可锁定乡试名额,区别只在于最后的名次高低而已。
且这乡试还是泊河府这边的乡试,而非南淮府那边的,这两府虽相邻近,但并不同属于一个省份,而乡试的考试范围是以省划分的,所以两边不会凑在一起考试。
也就是说,池梨如果都能够在泊河府这边的乡试里杀出重围,那么回去竞争氛围更加轻松的南淮府,那根本就是榜上钉钉的举人了。
当然,以她如今的学识水平,要想冲击乡试还需要再努力努力。
不过希望也近在眼前了。
“那你今后且专心读书去,家里的事无需多管,外祖母也不会让人打扰到你,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你的科考,若是能成,咱们家也能多个举人了。”
还是个女举人,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即便沈氏是个从不关注政治的妇道人家,也大略能懂得一些。
且举人与秀才不同,考中举人后,是可以当官的。
能不能当官,也是划分一个阶级的分水岭,跨过那道坎,其身份地位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不然怎会有那么多秀才考到垂垂老矣还在拼命参加乡试,不就是为了这个举人之名吗?
也为了这个功名背后所代表的巨大利益。
基本可以说,若一个家族里能培养出一个举人,那么其整个家族都能随之跨越阶层。
当然如果能考上进士,那更是不得了。
即便许家只是池梨外家,可如果池梨真的能够考上举人,于许家而言也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哪怕是为了家族未来的利益呢,许老爷子与沈氏也绝不会允许家里人打扰到池梨学习。
池梨也懂得家中人对自己的期望,所以她在被告诫过后,就收敛心神,没在管旁的事,又一心扑入疯狂的与自己卷,与他人卷的学习中去了。
转眼夏去秋来,又冬走春临,当天气逐渐开始转热之时,池梨才惊觉第二年的夏天居然已经到了,而她也已经在恒禄书院读了一年多的书。
这一年多里,池梨每天都生活得很单调。
读书读书读书,似乎除了读书二字,她再没旁的事情可做,甚至于连她二表哥成婚,三表姐考中县试,池梨也只是从繁忙的学习力探出半颗脑袋,叮嘱王妈妈给他们准备一份贺礼送去后,就又埋头于书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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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发奋努力到极致的势头下,池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稳稳占据每月月考的头名之位,任凭后面无数人再如何追赶,都撼动不了她。
另外,还有件小小的事情挺令人感到惊奇的。
就是自从池梨与另外两位女学子入学恒禄书院起,她们之间除去必要的学习交流与日常问候之外,就无再多交情。
就连第二年学院里多来了两位学妹也是如此。
五个女孩间并无太多交流,也没彼此互相交朋友的意思,直接打破了某些人以为她们会因为彼此是同性便抱团在一起的想法。
其实这也正常。
在池梨看来。
包括自己,她们能在这个时代站出来与男子竞争那为数不多的科举名额,就注定了她们得比常人要付出更多。
这种付出暂时还不能说是超越,而是追赶。
因为前面的千百年中,女子受教育程度要远输于男子,所以哪怕如今她们拥有了光明正大读书的机会,也势必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心力,去追赶这中间被漫长时光所拉长的距离。
所以,她们没办法分出对于的精力去做别的事情,什么结交朋友,什么发展兴趣爱好之类的,通通都被暂时摒弃,如今对她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读书,还得在有限的年华中读出成绩来。
否则,一旦在即将超过最佳嫁人年纪时,她们还拿不出能够说服家里人继续支持她们读书的成绩,那么就很大可能会被逼回家嫁人生子。
这也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压迫与局限。
同时也是她们真正要走上科举之路的阻碍之一。
甚至可能考出成绩后都不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池梨还记得,许湘儿在费劲千辛万苦总算以末尾名次考过县试,本以为自此就能过掌控自己人生时,却被母亲告知她只愿再给她两年的自由时间。
两年后,不管女儿读书读得如何,许湘儿都必须嫁人,唯一的好消息是郑氏许诺,若女儿嫁人后夫婿不介意,她也能继续读书科考,她这个当娘的不会再阻碍她。
当池梨得知这一消息时,沉默了很久很久。
但她没有再去找许湘儿。
因为这一次,许湘儿先池梨一步自己处理好了,她答应了母亲的要求,同时也提出若是要嫁人,自己想要找个合心意的夫婿,希望母亲不要随意替她做下决定,怕母亲不同意,她还借口是不想再遇上像前未婚夫婿家一样的那些糟心事。
最后这句话一出,犹如杀手锏一般,直接就让郑氏妥协了。
这对母女闹腾了好一段时间,最终以双方各退一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