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村长？”
“老朽正是，我们牛头村啥啥都没有，军爷你们找错地方了吧？”
“有人就行了……”
说着那位就把铁皮喇叭凑到了嘴边，嗷唠一嗓子吓得村长、吓得暗处众人是一哆嗦。
“父老乡亲们，我们是铁背旅，是杨锋杨将军的部队，是来打日本鬼子的。”
“……”
“日本人杀咱们的人、抢咱们的地、辱没咱们的先人，有志气的都不会答应，现在我们铁背旅就需要大伙的协助，希望你们能站出来共赴国难。”
“……”
“说的再明白一点，我们需要人帮忙修工事，好对付益阳城内的日本人，我们旅座仁慈，秉承自愿原则，原来来的没有工钱，但是供一顿饱饭，日月可鉴、决不食言。”
简单明了的说完，也不理困惑的村长，几个人上车一溜烟就走了，直奔不远处的牛尾村。
就这样的宣传队杨锋组织了十个，不过一上午功夫就把消息传播了出去，可惜民众却不愿意淌这浑水，到了下午勉勉强强才来了五百多人。
要知道周围乡村、县镇的壮丁，少说也得有八九万，这五百多人还不如不来那，看到他们李德仁是更加生气了。
“龟儿子的！一个个都是猪脑壳，给饭都不来，难道非要老子拿枪去请？”
“你呀，就是遇事太着急，这才是第一天，等他们回去把消息传开，说是真的供饭，那明天来的人就自然多了。”
相比较之下，旁边的傅凯就要冷静多了。
这一刻三分之二的保安团弟兄在阵地上戒备，三分之一的人正在猛抡铁锹，还有所有的非战斗人员，第九战区的新编师，大家都在不约而同的挖壕。
想要挖一条围住整个益阳的壕沟，这可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哪怕是数万人一块动手，至少也得一个多月。
只不过这边刚一动手，日军就马上表现得非常紧张。
要不是壕沟距离城墙足足有两公里远，恐怕日军高低也得开几，来一梭子骚扰骚扰，就现在日军指挥官也是带着一群军官登上城头，举着望远镜是看个不停。
“司令官阁下，杨锋这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小小的壕沟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八嘎！”
“嗨”
显然军官们还有不同的意见，只是指挥官开口一骂，其他人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挖掘一条环城壕沟，尽管是一种十分愚笨的方法，但是等他们完工了，依然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嗨！”
“你们就没有想过，万一他们引水入壕沟，又或者是在后面再挖一条，到时候我们还怎么出去？”
“……”
“司令官阁下，难道杨锋要把潭州之战变成一场持久的阵地战？”
“潭州的战略意义不言而喻，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司令官阁下，不如让我去阻止他们？”
“八嘎！外面有雷区、有严阵以待的中国军队，不是你说阻止就能够阻止的。”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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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向栗林总司令报告，请求空军的增援……”
应该说这位指挥官还是很清醒的，他明白越是朴素的招式，往往坚持下去威力就越是恐怖。
不过当益阳方面联系潭州时，栗林却有些顾不上他们了。
因为岳麓山的失守也让栗林寝食难安，潭州方向正在努力解决这个大麻烦。
转眼就过了一天，再来帮忙的壮丁果然是增加了，达到了一千多人，再过一天五千多、再过一天就直接破万了。
日中大战这么多年，民间的财富早就百不存一，现在能找到吃饱饭的营生非常不容易，结果回去的众人一宣布，周围百八十里的男人、男孩就全哗啦啦的跑来了。
这下益阳城内的日军就彻底慌了。
他们看着挖壕的队伍是越来越庞大，终于是忍不住，突然间对工地实施了炮口。
“嗖嗖……”
“趴下、全部趴下。”
“嘭嘭嘭嘭……”
在附近执勤的保安团士兵，听到呼啸声是拼命的大喊，可干活的壮丁却反应迟钝，有人只是傻乎乎的盯着士兵，直到一团一团的硝烟在他们身边升起。
没经过训练的百姓，那里能扛得住这个。
顿时无数壮丁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漫天的炮火中乱冲乱撞，保安团的弟兄想把他们给按住，谁知却是杯水车薪。
片刻之后，闻讯的杨锋赶来，结果就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耳边全是伤者的哀嚎。
“啊啊啊啊……”
“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我的手”
“爹……”
匆匆赶来的保安团已经在施救了，但是无数壮丁扔下工具早就跑没影了，挖壕的现场更是布满了弹坑。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杨锋立刻也加入进去，帮着作手术救人，明天的事情就放到明天去想。
谁知转过头，到了第二天再来干活儿的人就只剩下2-3成了，一般的老百姓还是稳妥为上、不愿意冒险。
这当然不能怪他们，于是杨锋就派人去宣布，任何人在工地上受伤，轻伤的给一块大洋、断手断脚的给五块，丧命的则是给二十块。
虽说这笔钱不算多，但是也充分显示出杨锋的良心了，如果换支部队来办这事，恐怕是一分没有的。
没想到国军这边的抚恤刚发下去，跑来帮忙修工事的壮丁又开始增加。
白天又被日军炮击的危险，那成千上万的壮丁就索性晚上干活儿。
人人都仿佛是憋着一口气，拿着工具对着土地猛刨。
当杨锋来工地上巡视，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咬牙担起半担土，身体还是左右摇晃，眼看着就要跌倒时，杨锋可是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小心！”
“多谢多谢，啊！军爷？”
“瞎叫什么？这是我们旅座，此次进攻潭州的司令官。”
“司、司令？”
“……”
半大小子的脑袋不够用了，眼神有点呆滞的望着杨锋，估计是想象不出来，司令究竟是个多大的官。
这时杨锋却白了警卫兵一眼，帮着半大小子将肩头的担子给摘了下来。
“几岁了？跟谁来干活的？”
“自、自己来的。”
“自己来的？想吃顿饱饭？”
“嗯”
“还挺老实。”
“哈哈哈……”
杨锋感慨一句，跟在他身边的军官就全都笑了。
廖莎更是直接冒出几块糖就塞到了半大小子的口袋里，弄得半大小子是满脸通红。
“行吧，好好的干，有人欺负你就报我杨疯子的名号。”
“还不快谢谢司令？”
“谢谢司令。”
“嗯”
随便哼了一声，压根没往心里去的杨锋，抬腿正要离开，万万没想到半大小子居然鼓起勇气、反问了一句。
“司令，日本人杀了咱们的人？”
“害怕了？”
“不怕，但是咱不能让他们给欺负了。”
“……”
朴实无华的一句话，结果却是让杨锋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这么说的话，你不是来挣饭的，你是来帮忙的？”
“也帮忙、也挣口吃的。”
“……”
半大小子老老实实的回答，而杨锋环视一圈，结果就发现附近干活的壮丁已经全部聚拢了过来。
挖土方，这绝对是高强度劳动。
哪怕是吃饱了肚子，连续几个小时挖下来，依然能累的人精疲力尽。
可是周围这些汗流浃背的壮丁，他们却干的一声不吭、没有怨言，只是在眼底深处有那么一团火在燃烧。
不能辜负了大家的心意。
等杨锋拍拍半大小子的肩膀，这才突然拔高了音量，朝着周围的众人匆匆一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