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八百里加急战报撕裂了长江江上的暮色。当"彭泽易帜"的狼烟烽燧传至燕军大帐时，安庆彬正就着烛火研读《孙子九地篇》。掌中竹简突然重重击在檀木帅案上，安庆彬竟罕见地朗声大笑："好个安守忠！三日破五垒，五日下坚城，当真把背水阵用得比淮阴侯还险三分！"

帐下众将尚未及附和，李正己已解下腰间错金横刀奉于案前。这位虬髯将军单膝点地时铁甲铿锵："末将请以五千精骑为锋镝，百里奔袭直取江宁！若不能趁唐军肝胆俱裂时凿穿其江防，甘愿将此头悬于辕门！"

安庆彬霍然起身，腰间玉珏撞在青铜剑格上铮然作响。他抓过令箭却未即刻掷下，反而踱至牛皮舆图前以剑锋丈量："孙孝哲部现抵何处？着其昼夜兼程攻无锡，凡遇坞堡不必强攻，但焚其粮仓、断其驿道——"剑尖猛然刺入太湖方位，"要让郭子仪首尾难顾！"

百里外的唐军大营，漏刻铜壶已滴尽三更。郭子仪披着半旧战袍立于五尺见方的江防舆图前，烛影在他眉间深纹里摇曳不定。当斥候战战兢兢呈上漆盒密报时，老帅执灯的手竟纹丝未颤，唯见灯油在青铜盏中漾开细碎涟漪。

"末将愿领陌刀队夜渡大江！"李嗣业按着腰间七尺斩马刀，甲胄鳞片在烛火下泛着血光，"当年怛罗斯之战，末将曾率三百死士破大食连环阵......"

"彼时大食军可曾坐拥六万之众？"郭子仪突然以指节叩击彭泽方位，羊皮舆图发出闷响，"安守忠用兵向来狡如狐、狠如狼，此刻彭泽城头怕已遍插铁蒺藜，江面更有火船巡弋。"他转身时战袍带起疾风，案头《李卫公问对》哗哗翻过数页。

参军李元平突然踉跄撞开帐门，手中塘报犹带江雾："大帅！江州急报，燕军游骑已出现在江阴附近，兵锋直指无锡！"他扯开衣襟露出锁骨箭疮，"末将拼死突围时亲眼所见，江边尽是燕军运粮艨艟！"

帐内气氛瞬间凝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郭子仪，等待着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做出决策。

郭子仪眉头紧锁，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游走，试图从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找到破局之法。

荔非元礼上前一步，抱拳道：“大帅，燕军来势汹汹，正面强攻显然不可取。末将以为，我们可效仿当年田单守即墨，以火牛阵破敌。无锡城外多有农户养牛，我们可收集起来，在牛角上绑利刃，牛尾缚苇灌油，趁夜点燃牛尾，驱赶火牛冲向燕军阵营，定能打乱他们的阵脚。而后，我们再趁机出击，或可扭转局势。”

郭子仪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计虽险，但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火牛阵关键在于出其不意，我们必须做好周全准备，不能让燕军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