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一只脚盘起来一只脚随意地搭在地上,他歪着座就像是玉山将顷,坐直又像是孤松挺立,胸背不挺自峥嵘,鼻挺脸峻似刀削。
可惜了,长衣半搭在身上,披头散发一副慵懒没睡醒的样子,两只鞋子天各一方,真是糟蹋了这天生形神,可母亲说当时女子就喜欢他这种反差感,当时女子都瞎吧。
“你这家伙,做父亲的反倒没儿子懂礼。”山伯伯笑嘻嘻地一边抱怨一边随意坐下。
“巨源兄,你怎么突然跟他讲礼,你莫不是是糊涂了?”
说话的是向秀叔叔,字子期,他头戴白巾身穿青袍,腰佩白玉,清瘦大方。看得出来他来时打扮挺干净,只是此时说话已是脸颊微红,青衣染泥白玉半碎,他竟毫无察觉或者他本就并不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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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把玩着酒杯,眼睛仿佛掉进了酒里,并没有抬头,只是嘴皮动道:“子期已是打扮似儒生,巨源来时携官气,连这酒也俗气了。”
山涛伯伯暗叹了口气,向秀叔叔抿了抿嘴,最终山涛伯伯看着天说道:“快要下雨了,怎么能不避呢。”
这时忽听一人哈哈大笑,“说到俗,真正的小俗物还没来呢!”
说话的是大阮伯伯,阮籍字嗣宗,他是这些人里最年长的一位,跟小阮叔叔是叔侄,说起这大阮伯伯,我听人说他是流氓,他当庭裸居被人看见,竟然舔着脸说天为被屋为衣,还怪人闯进他衣服里。
反正我对他很有意见,长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到处乱瞅。
他也是披头散发袒胸露背躺在大石头上,一手晃着半碗酒,一手绕过后腰正在挠痒痒,母亲说吃完药会全身发痒,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我转过头向父亲看去,此时他正从怀里捻来只虱子,‘pia!’用两手大拇指一挤就听一声脆响,然后又去怀里捻……
“噼”“啪”
没法看了……
“哥哥啊,用不着每次都说我是俗物吧,哥哥们天下最豁达的一群人,怎么容不下我小小的王戎呢?”
我一回头才发现又来一人,此人年纪最轻但最精神,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甚至可以说精光外溢,他的眼神犀利的像一把剑,会让人不自觉地避开。
王戎字濬冲,他头顶小冠,身着宽袍外披丝衣,腰带镶玉点缀流苏,胯下摇摆的佩剑更显威风。
“哪里的话,呵,真精神,坐吧。”
大阮伯伯笑嘻嘻地看着仿佛眼里充满了欣赏,虽然这里不需要礼仪,但作为最小的,王戎还是施了一礼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