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平静交易场上突然冒出的买卖,就如同鲨鱼群里突然冒出的血腥一样,肯定立马便会被商贾们各自汇报给背后的主家,只不过这点消息不甚重要,经过专门汇总处理,没那么快罢了。
而这徐员外敢接,也是笃定自家的背景强大,而且今晚还要调查出背后的主使,同时要林噙霜这位正主拿着印章名正言顺的交易。
雪娘一开始见林噙霜这副席卷家产跑路的模样就担惊受怕,现在受了挫折,心里更是不愿意了,劝道:
“小娘,要不就算了吧,主君吉人自有天相,暂扣宫中也未必有事,再说,不是还有大姑娘在那儿吗?她怎么也不会看着主君和盛家遭殃。”
“你懂什么?我爹爹当初也是一夜未归,然后第二天就被下狱流放。”
一想到儿时的经历,林噙霜心里可谓是恐慌极了。
而一开始就对结果有了论断,那之后的想法、思考都会下意识地往上面靠,林噙霜此刻更甚,不由自主的就往坏处想。
“况且就算华兰有心,但她一个才当了平阳侯夫人的年轻妇人,就算劝得动杨文远,又如何劝得动杨家?就算杨家有意,那又如何撼动得了官家的抉择?”
“这种事,我绝对不要再来第二次!”
林噙霜把心一横,吩咐道:
“你现在就去找那徐员外,让他准备好银子和字据,明日一早我们就去签字画押!”
盛紘被关第三天,晨光微熹。
“咯吱~!”
林栖阁的侧门轻轻开了一道缝。
紧接着,乔装打扮好的林噙霜和雪娘结伴而出,手上挎着一个小提篮,里面装的是田契和印章。
此刻,王若弗听到下人来禀,说林栖阁那刚刚走出了两个低着头,裹着头巾的妇人,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听到这,王若弗面露冷笑,喃喃道:
“这下还抓不到你的狐狸尾巴!”
“刘妈妈,跟上去,一定要拿个人赃并获!”
“是,大娘子!”
盛家后宅潜伏行动开始的同时。
皇宫内。
盛紘抢了走廊上流岚瓷花瓶的位置,正躺在桌子上,腰酸背痛的煎熬着。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穿着常服的皇帝迈步进门。
听到开门声,盛紘如同耳听天籁,立马迷瞪着眼睛爬了起来,抬眼一看,发现赫然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官家当面,又是忙不迭地从桌上滚落,跪在地上。
这三天两夜的等待,一直被干晾在这儿不得见人,盛紘只觉得头顶上时刻都悬着一把利剑,顷刻间便会落下。
此刻见了官家,他名利呀,近臣什么的想都不想了,只想回家!
“陛下!”
盛紘同时也理了理袖口,衣领:
“臣衣冠不整,请陛下恕罪!”
皇帝进门,看了盛紘这连滚带爬的模样,顿了会儿,这才出声道:
“卿,睡得安稳否?”
“回陛下,臣坐立不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好啊,现在你也是知道了坐卧不宁的滋味了。”
说话间,皇帝绕过盛紘,坐到了椅子上,而与此同时,随着皇帝的步子,盛紘虽稽首,但他的膝盖却是亦步亦趋,时刻正对着皇帝的方向。
“臣惶恐!请陛下明示!”
皇帝理了理袖子,将袖口顺在椅子扶手外侧,这才慢条斯理地道:
“我听说,前不久,盛家三子长枫、丘敬之子邱可立等人,彻夜欢歌,欢饮达旦,期间提到了兖王强干,出身高贵,早晚会做储君,既然有此番言论,想必是你在家里议论过,渐染了儿子。”
“陛下,臣,臣实在不知啊!”盛紘又是顿首。
同时他心里一万个委屈和骂娘,恨不得立刻回到家里把长枫那小子吊起来抽。
自己还以为被扣留宫中,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卷入了党争,或是差事出了什么大纰漏,结果却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家儿子出去吃醉了酒,妄议立储之事!
这事他这个当老子都不敢非议,他一个没考上进士的敢出去乱说!
“国无储君,如失栋梁,朕可谓是焦头烂额,彻夜难眠,既然你家小郎君敢在酒楼之上高谈阔论皇家立储之事,那想必是耳濡目染,心里有万分把握。
爱卿,看来你是早有定论了。”
说着,皇帝探过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盛紘问道:
“那你不妨给朕说说,给朕个说法,让朕也能睡个安稳觉?”
盛紘吓得摇头如筛糠:
“不,不…臣不敢!这都是犬子无知,尚且年幼不懂朝政,这都是他酒后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