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他就这样完全信任了女人,跟着她走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另外一个年近五十的打扮得如妖精一般的女人围着他左看右看,不住点头:“是个好胚子,最多培养六七年,便能接客了。”

商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女人说要带他去一个叫五音楼的地方,那里不但能够让他吃饱,还能让他冬天不再蜷缩在路边,不用总被路过的人无缘无故踹一脚。

他跟着女人去了五音楼,在不见天日的小屋子里,接受着他们所谓的礼仪训练,学习舞蹈,学习音律,学习勾弄人心。

渐渐地,他明白了,他没有逃脱苦海,只是从被遗弃的狗变成了让人观赏取乐的玩物。

那一年,他的音律学成,初次在五音楼亮相,凭借一曲笛曲《凤凰台》和让所有小倌自愧不如的容貌,成功夺下了花魁的位置,成了无数双色眯眯的男人眼前的肥肉。

每每看见那些眼睛虎视眈眈盯着他,他便忍不住胃里一片翻涌。

来这个地方的人,全为取乐,每个人的眼中,都写着强烈的占有欲,将人贬低到尘埃的轻视,以及想要将他生吞入腹的色欲。

有时候他想,与其待在五音楼供人赏玩,还不如回到市井街头讨饭。

至少那时他还算个人吧。

他厌恶世上一切,讨厌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恩客,恨不能将他们在他身上辗转乱摸的咸猪蹄剁下来扔进粪池里。

直到有一夜,他一如既往地在高台演奏,出卖皮囊色相,视线麻木地在人群中扫过。

忽然,他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那是个十三四的少女,虽然穿着男装,可他一眼便能分辨出她是女子。

她的眼睛像沙漠中一汪清澈的泉眼,像镶嵌在夜空的一轮明月,在他死去多年的心中重新唤醒无边无际的春色。

她坐在台下,看着他,眼里没有欲望,只有敬佩,没有轻视,只有尊重,没有鄙夷,只有相见恨晚的激动。

他想,若是可以,他真想越过不可跨越的少年时光,回到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那三年,用自己的手掌轻轻安慰年幼可怜的自己,温声软语安慰幼小的自己:“别怕,重重磨难后,你会遇到一个人,遇到你宁愿被践踏尊严一辈子,任人赏玩一辈子,忍受痛苦一辈子,都想要换她陪在身边哪怕一日也让你心甘情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