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鲟赞同地点头:“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黑熊不解。
“你还是当时的想法吗?”白鲟问。
黑熊快速且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的眼球,“差不多吧。”含糊不清的回答,“毕竟我们正是因此重生。”
白鲟叹了口气:“因为绝望而死,又因绝望重生,好像有些讽刺。”
“你呢?”黑熊问。
白鲟摇头,或许是因为城市的灯火倒映在她的眼中,她的双眼此时看去无比明媚:“就像《西部世界》中德洛丽丝第一次被带到外界那样,我看着这座城市,所有闪耀的灯光像是漫天星辰洒落在地,芸芸众生,如此热闹,就连雨滴坠落都像流星划过。”
她终于拿起手中的相机,调整参数后,对着眼前的画面按下快门,清脆的咔嚓声像是警钟提醒着黑熊什么,他看向白鲟,此时的她跟这种城市一样闪闪发光,同时与暮色格格不入。
她又道:“可这一切却建立在暮色之上。”
“在暮色中,希望和美好是违禁品。”黑熊说,“你最好不要让教主知道。”
“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白鲟含笑,“而且这并不影响什么,只会让我们和世界毁灭得更浪漫些。”
黑熊听此松了口气,有时“希望”与魔鬼相似,都令人不安。
吴可非琢磨着,听起来他们似乎都死过一次?之前组织查到那个代号叫做考拉的小女孩确实有死亡证明,但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面前,所以组织自然质疑证明的真实性,可白鲟和黑熊所言确有其事,这是怎么回事?
人死如何复生?
“距离那扇门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黑熊说。
“我的相机已经准备好了。”白鲟微拍了拍挂在身前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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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疑惑摇头:“可是不管你拍了多少照片,它们跟周围的一切一样,什么都留不下来,有什么意义呢?”
白鲟思考,她伸出手去接住从伞沿滴落下来的雨水,说道:“我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答案依旧是我也不知道,或许就像很多陷入痛苦的艺术家,他们明明想要杀死自己,明明希望自己存在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却还是在不停创作,可能他们并不在乎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只是一种自嘲似的娱乐方式吧,这样能够消解掉一点痛苦,而且有些注定毁灭的东西会显得更美,你说的,就像周围的一切。”
雨水顺着她的指缝流失,滴到脚下,汇入大地,夜里的冷风吹斜了雨水。
黑熊点头:“大概了解了,就像被病魔宣判了倒计时的病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反倒能够放松下来,我们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第二次不必那么着急。”
白鲟笑着点头,她甩了甩手,接着说:“你肯定能懂的,破碎的雨滴、燃烧的照片、正在死去的人,这些好像有意义,永恒不变的世界、空旷死寂的宇宙,这些毫无意义。”
“所以意义都是瞬间的,而虚无是永恒的。”黑熊总结。
白鲟抬头:“对宇宙而言,我们的存在也是瞬间,在我们死后,宇宙便是虚无。”
“那我们就不止毁灭世界了,我们将会毁灭宇宙。”黑熊目光望向远处。
极致的唯心有时会显得浪漫,吴可非沉默了,当然他一直都在沉默,没有对白鲟和黑熊的任何一句话发表任何评价,他开始觉得疯子和常人的界限有点模糊,其实他们甚至要比大多数人都浪漫,他们感受生活,他们思考宇宙,他们浪漫过了头,于是也会杀人和毁灭世界,他们为了心目中的浪漫不择手段。
吴可非只知道自己暂时还不想死,也不希望看到世界毁灭,所以讨论对错似乎没有多大意义,大家的立场便决定了对立,他觉得不应该有人掌握如此大的权力去终结世界,世界应当顺其自然。
当然,密教和组织都是顺其自然的一部分,一个毁灭、一个延续,一个黑暗、一个光明。
吴可非已经拿到了有用的信息,于是从楼顶一跃而下,没人注意到镜子之中他的身影伴随雨滴落地,这是在镜像空间的好处之一,他只是在不同的镜面穿梭,并不会真的摔死,物理规则显然与外界不同,而且他猜测镜像空间中的物体应该是以某种信息的方式存在,各种信息依旧能像外界那样传递,所以他可以跟任何物体互动,本质上都是信息的交流。
刚才黑熊提到“那扇门”,似乎很关键,吴可非在记忆中检索,不难想到在地下墓穴的金字塔里有一扇“异界之门”,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无关联,他得回去问问阿图罗研究员。
可怜就连坏蛋都在入对出双,这世界简直中了爱情的毒,而某人却中了无爱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