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十年枕黄粱 6

兴亡云烟事 木石立方 1284 字 2个月前

崔言重又将酒斟上,才道:“重楼,多年同僚之谊,我今日来,全为私情,不干公事。”崔言叹了口气,又道:“重楼入政事堂已有十余年,然此遭事发,只怕...只怕不能得免了。”

蔡耸道:“默之大可不必如此。你我虽同朝为官多年,私交却并不深,默之若是起了兔死狐悲之叹,却也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况且,你尚未审我,怎能便就此定了我的罪?”

崔言道:“若说兔死狐悲,也未尝没有,然重楼位在中枢多年,为人处事我是极为敬佩的,你我二人又朝夕相处,重楼却落到今日这番田地,我岂能不生感叹?我今日来,便不为藏私,重楼若尚心存侥幸,我也不妨直言相告。”

崔言看着灯影中的蔡耸,沉声道:“重楼,按说我该过几日才来的,那时我来,却不为叙旧情,而为提审了。圣上已下旨捉拿利州转运使段圭、利州漕粮转运监文修,由刑部本部郎中蒋廷会同利州刺史申济在利州审问。那时五木之下,你道他招是不招?待到段圭供词急递到都,重楼这罪你认是不认?”

蔡耸冷哼一声道:“既是利州供词还未到都,你今日来此为甚?你又怎知段圭定然有罪,又怎知我与段圭相干?”

崔言道:“重楼与段圭往来,自然有人为证。段圭谋害熊御史这案子,是定然逃不脱了。大理寺丞严榷已在陕州将当日段圭的四个轿夫擒获,还未动刑,那几个轿夫便供出了那日段圭的许多蹊跷之处。有了这几个轿夫的供词,段圭的罪名便坐实了。重楼,段圭获罪,你道他还能为重楼遮掩么?”

蔡耸道:“熊御史的案子与我有何干系?段圭纵然获罪,又与我何干?默之,你也不必哄我,我与段圭确有往来,然我为尚书右丞,与地方官往来有何不可?又犯了我大郑哪条律法?”

崔言叹口气道:“我本不愿与重楼针锋相对,我此番来也不为审案,然重楼既提及律法,我也不得不说。重楼,我已命刑部将万胜镇那酒楼封了,那酒楼主人与相干人等都被刑部拿了,连同中牟县令与中牟县一干官吏也已一并下狱。如今这几人都已招供,重楼与这些人勾结,牟取私利的罪名已坐实了。重楼,纵无旁的罪,只这一个罪名,你便也...便也难辞其咎。”

蔡耸举着酒杯的手顿住了,然只顿了一顿,又将酒饮下,却默然不语。

崔言又道:“重楼,前几日圣上便已下旨,将你的宅子围了,便是你祖籍的宅子也一并围了,你的家眷也都已看管起来。现下圣上还未有查抄的旨意,待到段圭招供时,查抄也定然是不可免的了。重楼,你家中有多少家财世人皆不知,唯你最是清楚,你道还可脱罪么?”

蔡耸仍旧不语,忽地又抓起面前酒杯斟满,举杯一饮而尽。崔言执起壶,静静看着蔡耸,待他将酒杯放下,便为他将酒斟满,又道:“重楼,遣人谋害陕县令谢蕴以灭其口之事,我已推定是你所为,你纵不认,只怕这罪名也是洗不清的。这罪名却是最重的,谢蕴虽亦有罪,朝廷尚并未定他罪时,他便仍是朝廷命官。谋害朝廷命官,该处凌迟之刑,重楼,你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