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新莫大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原本想坐火车把皮夹克带回彼得堡的温小小，这次和林坚强一起押车。

温小小从没跑过长途运输，更没有在夜里坐大货车赶路的经历，他的心是忐忑的，不安的，带有恐惧的。一想到在伏尔加格勒到彼得堡的火车上曾被列车员囚禁和虐待，他就不寒而栗。

温小小坐在驾驶室里，和周围的林坚强相比，显得又矮又小，当然更不敢和高大威猛的俄国司机比了。这种身高的差距让他从心里产生一种自卑感，随身高而来的还有他心里的巨大落差。

他原本可以凭着老爸的权势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享受富二代的生活，可是他不甘心混日子，他想给父母争口气，到俄罗斯拿一个洋文凭，让老爸能在亲朋好友面前神气一回。结果呢，洋文凭没拿到，自己却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打脸、丢人现眼。如果没有林坚强，他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回国了，他哪里有钱买回国的机票？

“小小，你来俄罗斯后悔吗？”

“不后悔。”

“怎么说？”

“林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什么能耐，被人欺负，受尽了折磨，身无分文，混得一无是处。可是，这些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就算现在不经受这样的经历，也许后半生还会遇到。这是命中注定的。”

温小小言语里飘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也是无奈。

“我同意你的说法。人总是要经历该经历的，就是别人想拦都拦不住，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叛逆的人。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对于任何一个有个性的人都会如此。只是，在撞完墙后，我们要学会反思，学会从逆境中奋起。”

“林哥，你说得很对。我不后悔，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在彼得堡遇到了你，我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对了，这些皮夹克要尽快脱手，及时给栾老板返款，立下口碑和信誉，下次才会有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林哥，放心吧，我会的。”

温小小语气坚定。

“瞧，林哥，那晚霞多美啊！”

顺着温小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边挂着一团团彩云，把天空染成了血红色。

“确实很美。小小，再往那儿看！”

林坚强手指之处，一片湛蓝的湖水在晚霞的映衬下闪着五颜六色的波光，湖岸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金黄色的叶子在微风中来回摇晃，就像大海涨潮时掀起的一排排巨浪。

“小小，你看过海吗？

“没有，我们家乡没有海。彼得堡有海，但我从没去过海边。”

“冬天彼得堡的海边会结冰，明年夏天我们一去海边玩，去夏宫，去列宾故居，去大海里游泳。”

“好，一言为定。”

咔嚓——

司机突然停车，林坚强和温小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机从驾驶室里走下来，径直走到路边。一个看似七十来岁的老奶奶正蹲在路边，她旁边摆着一个水桶。

司机走向老太太，从桶里挑了一些水果。原来，是买东西。

林坚强看到老太太，突然想到母亲，想到了辽西北那个穷乡僻壤，那个生他养他的故乡。他的眼角很快被泪水打湿。

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虽然还没到元旦，但是触景生情，他依然想念远方的父母。他仿佛看到了年迈的父母正站在贫瘠的山坡上，弯着腰，抡着镐头，挥汗如雨。